第三十章(第4/4页)

顾长晋惯来不喜喧闹,那夜不过是为了见那大掌柜才去的摘星楼。问完话,那大掌柜说他是近几年来唯一猜中了所有灯谜的人,非要送他一盏摘星灯做彩头。

顾长晋对那灯不感兴趣,只记得没一会便又来了个姑娘。

他遂将那灯让了她。

思及此,他眸光一凝,脑中好似划过些什么。

顾长晋掀眸问道:“你是那夜猜中所有灯谜的姑娘?”

容舒倏地一笑。

长安街的一场雨令她遇到了他,她曾以为那是月老特地赐下的良缘,却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。

他甚至不记得她就是那夜蒙他赠灯的人。

喜欢一个人时是不是皆是如此?不过一场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邂逅,落在眼里心里,偏就多了点儿宿命般的意味。

想起从前抱着摘星灯爱不释手的自己,容舒有些涩然,也有些释然。

这样的涩然与释然只为了从前的自己。

容舒大大方方地应了声“是我”,颔首笑道:“说来还要多谢大人赠灯之谊,可惜那灯摔碎了,不能还与大人,还望大人见谅。”

她再次福了福身,转身推门而出,步履轻松地走入漫天风雪里。

少女离去后,屋子里的灯色似乎黯了一瞬。

残灯荧荧。

顾长晋望着书案上那杯溢了一半的屠苏酒,她酒量那般浅,这杯酒若是下了腹,指不定今个又要闹酒疯。

况且,他与她,从来就不需要第二杯赔罪酒。

他从来不曾有过心上人,也不曾想过要娶谁。

便是有……

那人也不是闻溪。

男人用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她唇碰触过的地方,旋即长指一勾一抬,那酒便入了喉。

就只纵自己这一次罢,他想,只一次。

酒液辛辣,借着博闻强识的记忆,顾长晋竟一点一点想起了摘星楼的那道身影。

红披风、黄灯笼、半张浸在光色里的白玉脸。

彼时那姑娘于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之人。

不曾在意过她生得是圆是扁,又姓甚名谁。

然,此时此刻,知晓那人是她,顾长晋心知,嘉佑一十九年的中秋夜,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