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章(第2/3页)

这是小鱼新录的作品,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……

这是小鱼在睡觉……那只不是变异膨胀的老鼠而是龙猫,它叫Joe,是被捡回来的……

如果只有专辑,他还可以劝慰自己不要多想,说不定仅仅是对于青春的回忆,或者是对于古典乐的喜欢。

可是眼前这一切,那只摇曳的旧风铃,那棵茂盛的蜻蜓,被收藏的点点滴滴……以及妈妈口中的一句“小鱼”。

安嘉鱼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几乎一瞬间坍塌,他抱着滑稽的平板保护套忍不住笑了,哽咽着问面前已经什么都不懂的女人:“所以,他跟我一样,对不对?”

可是为什么,既然你心里是我,为什么要跟别人结婚呢?现在我回来了,你有没有改变主意,有没有后悔?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?

安嘉鱼颤抖着掏出手机,开机,忽略了不停涌入的消息提示,找到乔郁绵的号码按下去。

接通后,对面传来了略显粗重的喘息声。

乔郁绵嗓音嘶哑着,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:“你去哪里了……为什么不在家……”

安嘉鱼一怔,丢掉平板,跑出了康复中心,将护士的一句您慢走远远丢在身后。

他驾着略显笨重的SUV冲进了市区的车流中,傍晚是交通高峰期,他异常艰难地挤在环路上,咬牙切齿。不是尾号限行么?怎么好像什么样的车牌都有呢?为什么都要来凑这个热闹,坐地铁不方便吗?

他在路上缓缓移动,两个小时之后才开进了小区。

笔直的道路尽头,有个人蜷缩在他家紧闭的大门外。

乔郁绵抬头的时候,时间似乎一瞬间穿越回过去,这个眼神让他再次见到了十七八岁的男孩,无助,不安,茫然,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用力抱紧。

乔郁绵按了许久门铃却没有得到回应。

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过后,腰酸背痛。机舱温度太低,他想睡一觉,却几次被冻醒,此时眼眶发酸,头昏脑涨。

顾不得脏不脏,他席地坐在安嘉鱼家大门前的花坛边,茫然地抬头看着二楼没有亮光的窗子,玉兰花开到荼蘼,探出的枝上已经开始长出绿叶。

他拨了安嘉鱼的号码,可对方依旧不开机,他也只好等待,不知不觉就靠着行李箱闭上了眼睛。

他好像睡着了,可又能听到周遭环境里乱哄哄的声音,风声明明该很温柔,却呼啸闯入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,带来彻骨的冷,他再一次被冻醒,于温暖和煦的春光里。

他努力撑起沉重的眼皮,发现那并不是风声,只是由远及近的汽车引擎。

安嘉鱼跳下车却忘记了关上门,直冲到了他面前,伸出手臂紧紧圈住了他。

被迫放下了小提琴的手指穿入他后脑的发丝中,驱散掉一些冰冷,却驱散不掉几乎没顶的绝望。

“你怎么在这里,不是在肯尼亚出差吗?”安嘉鱼试图拽着他站起来,可他纹丝不动坐在原地。

他不想站起来了,他终于在心底嘶吼出声,站着好累,活着好痛苦。

他看看那双用力拉住他的手,又抬头看安嘉鱼的脸。

失去小提琴,失去舞台,失去音乐,失去梦想。

他不知道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。

他不明白,安嘉鱼用了多少力气才能秉持这样一副如常的面貌,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

他只想说,你不要再伪装了,既然不能再站上舞台,既然要割舍掉小提琴,抛弃人生的所有意义,那我们就不要再挣扎了。如果痛苦,就认输好了,不要硬撑,不要假装,我们不要继续努力活下去了。反正命运也不打算放过我们。

乔郁绵轻轻抓住了那只被医生宣告放弃的左手。它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存在,它动一动,就让人忘却脚下的艰难与肮脏,看到最明亮的光,最遥远的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