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

“你比太子年长, 太子已有妻妾成群,你却连一位正妃都无。魏珩,你的婚事不能再拖。”景安帝一脸漠然, 回绝了靖王的请求。

靖王还要再次回拒选妃,景安帝却转身回了御座。靖王抿直了唇,固执地不吭声。

“你的婚事朕打算交给你的母后来办,魏珩,你清楚朕的意思。”御座上传来景安帝居高临下的声音, 靖王高大的身体瞬间僵住。

“你若拒了选妃一事, 长信宫的宫门不知道还要再关上多久。如何权衡,你现在就告诉朕。”

魏珩咬紧牙根, 沉默了许久终究在牙缝中迸出了两个字, “选妃。”

景安帝闻言,目光森冷地看向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大面容也相似的儿子,出言警告, “既然你要选靖王妃,小心思就给朕全都收起来。下一次盘奴进宫的时候朕不想听到你也进宫的消息。”

靖王猛然仰头, 看向坐在高处的父亲, 一双眼睛微微发赤。

上一次父皇将昭昭送回公主府的时候也是这样警告他, 可是,为何?为何他就不能拥有……

景安帝却再不看他,寒着脸挥手让他退下,脑海中浮现出姜昭八岁时他偶然看到的那一幕。安静的偏殿中, 已经长成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将手掌覆在小盘奴的脸上扼住她的鼻息,眸光带着深深的憎恶。

即便后来他很快仓惶地收回手掌, 可景安帝已经认定靖王对盘奴有杀心, 从此有意地减少了两人相处的机会。

想想一个几岁的幼童骤逢大变从天上跌到泥里, 怎么会不恨?他恨周围的所有人,他恨抚养他不尽心的李太后,他更恨扭转了宫变的关键姜昭。哪怕后来有更多的爱意生出,可终归恨意蒙蔽过他的双眼,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。

景安帝暗暗想,盘奴还是聪明的,喜欢上了干净文雅的陆照,简简单单地,永远不必想太多顾虑太多。

提起来陆照,才华确实不错,手段也老练地不像是刚接触政事的臣子。

***

陆照从宫中出来,又去了玄冥司一趟,过了午时才带着战战兢兢的陆十回去梧桐巷的宅子。

陆十连着两日被放在玄冥司,一句话都不敢说,回到了梧桐巷的宅子才恢复过来,利落地割了几把草去喂已经饿坏了的兔子。

“郎君,它们都快要把草绳啃断了。”陆十惊呼几只小嫩兔的牙齿锋利。

陆照眯着黑眸看着雪白的小兔子,慢慢勾起唇轻笑了一声,“兔子急了连人都能咬伤,万万不能小瞧了任何一只小兔子。”

思及干清宫门口简指挥使眸光中一闪而过的冷厉,陆照的猜想逐渐成型,长久的疑惑也有了答案。

怪不得春闱那日少年独独站在他的号房外面静看;怪不得陛下根本不避讳将朝政告诉她;怪不得上辈子她病逝后再无听过月使的传闻。

明月郡主,月使,陛下独一无二的信任与宠爱,真相呼之欲出。

陆照倒不是很惊讶小郡主和凶名在外的玄冥司暗有关联,他只是忽然有些怜惜小郡主的处境。可能加入到玄冥司当中是她主动向陛下请缨,她也曾害怕曾惶恐过远盛于他人的恩宠吧,所以迫切地想要付出想要证明。

年少的陆照在同秉性柔弱的母亲相依为命时,面对他人的好意也是如此。一点的善心他必百倍报之,唯恐有朝一日他除了母亲的关爱一无所有。

“咦?郎君,这里有一封书信。”陆十喂完了兔子收拾庭院的时候发现了一块石头压在了窗棂上,石头下面赫然是一张信笺。

陆照接过去打开飞快地扫了一眼,淡淡道,“是玄冥司的人留下的,说是昨日安国公府的人上门又离去了。该是姨母派过来的人。”

陆十哼哼,“没想到三夫人终究还是找到了我们的住所。”当初辞别的时候,三房的人压根都没问过他们要搬到哪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