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

◎很好,诸萦仅凭成雎的三言两语,又脑补出一出大戏。但这也不怪诸萦,毕竟如陈王那般富有……◎

很好,诸萦仅凭成雎的三言两语,又脑补出一出大戏。但这也不怪诸萦,毕竟如陈王那般富有野心的君主,哪怕看起来豪迈,但心计城府绝对很深。

至少,哪怕他万事不说,心中也自有计较。这样一个想要不断吞并诸侯国,称霸天下的人,是绝对不会真心实意去偏宠一个侄子,起码明面不会。

更别提为了一个不堪大任的侄子,将自己的嫡长子排挤出陈国,只能被迫周游列国。

一则,名不正言不顺,很容易给其他诸侯国留下攻讦的把柄。这个时代,纵使宋王室衰微,宋礼却还没有完全崩坏。各个强盛的诸侯国,一边妄图僭越问鼎,一边在内心深处并不否认宋王室血脉的高贵,认同宋礼的阶级观念。

二则,作为一位强盛诸侯国的国君,他的偏宠可不仅仅代表着千户封地、稀世奇珍,还有众臣的效忠。王位之争,足以动摇国本。

如果不是什么罔顾人伦的大戏码,恐怕就是另有原因了。比如,这位看似荣宠的王孙阮延君,只是陈王为自己嫡长子铺设的磨刀石。诸萦是见过陈王的,勇武而不莽撞,恐怕该是第二种。

只可惜,陈王低估了自己的长子对君父的孺慕之情,也忽略了一个少年人是否能承受来自父亲施加的压力与不公。明明是嫡长公子,名正言顺的继承人,却无法受到应有的重视,哪怕他勤于学问,弓马娴熟,无论是教导他的臣子,还是门下的食客,无一不赞颂他的宽厚仁慧。

诸萦心中有了猜测,但她还是静静的站着,听成雎讲述所遭遇的一切,“父亲事事偏宠优渥,甚至连祭祀天地先祖,都让从弟与我并列,凡此种种,不胜枚举。

初时尚觉失望,时日久了,倒也习惯了。

可栾固自幼时起便是子雎的伴读,多年情分,如兄如友。子雎受从弟构陷,是栾固在殿前挺身而出,揽下所有罪过,于凤落台外被砍去头颅。”

说到此处,成雎的眼眶通红,他的目光落在陈国王宫中的一处高台,语调哽咽痛惜,“那是栾固啊!是于子雎如手如足的栾固啊!”

成雎自高空起俯瞰整个王宫,却一眼就落在仅有巴掌大小的凤落台,隐隐间,似乎还能看见那日的景象,他是如何苦苦恳求父亲,行刑时又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的痛哭。可不论如何,栾固还是死了。

从那之后,他对陈王就彻底失去期盼,绝了这份君父之情。心灰意冷的成雎,在又一次的构陷中,不再反抗,任由君父分配边地,失望离去。

此后浑噩度日,在诸侯国间辗转游离,不知归途。

直至遇到了诸萦……

其实今日大水冲袭时,成雎被水卷走后便昏迷了,当他再睁开眼,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侥幸被一棵长树托起。成雎是会泅水的,又有树木托举着他使他略微恢复了些体力。若是想要活下去,奋力一搏,未尝没有可能。

可他本就落魄失望,对世间已无期待,索性躺平,任由水流飘荡,究竟是生是死,随天意去了。

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纸人,成堆的出现,不顾他的挣扎,硬生生将他搬到一个极为奇异的玉舟之上,就像传说中神明的法器,不是凡间所有。

原本麻木失落的成雎,不知怎的,就想到了年少和栾固的玩笑话。

为此,他的心间才生出一丝企盼。他亏欠栾固良多,哪怕在死前能替栾固瞥见巫乐中歌颂的神女姿容也好。再后来,许是这丝企盼,又或是受了多年教导,不忍见无辜黔首受风寒所苦,来日失了性命,他不由自主的引领众人跳起了驱邪之舞,用来驱逐寒气病祟。

再后来,他遥遥望见真正的神女诸萦,不由自主的便想上前。原本只是为了圆对亡者年少时的许诺,却被神女看穿心思,有了今日的一番游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