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(第2/4页)

除了郑玉衡外,同样有一批考生因为“言辞不恭”获罪,进了刑部大牢,但不过三五日,便由彼时的皇后董灵鹫出面,在明德帝的默许下饶恕了这一批人,免去因文字而生的牢狱之灾。

在此一事之后,京中德高望重的大儒尽皆缄默,几乎没有人再将他的文章公开夸赞,以免触怒天颜。到了这个地步,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以主考官的身份成为郑玉衡的座师,所以科举前途,确实已经无望。

老太医道:“三年过去,如今天下又换了新主,说不定……”

郑玉衡轻轻叹气,语调温和地宽慰他:“让老师费心了,当年我舍去学名从医,不仅是因为这件事,更是因为这是外祖父、外祖母的殷切期望,自从母亲离世之后,他们一直盼望我能继承家传医术。”

老太医抚着膝头,有些不赞同地道:“这就是我那老友的不对了,你母亲的医术虽好,但也要你自己情愿才是,动不动就拿什么托付、期望之词来绑住人,实在做得不明智。”

郑玉衡道:“学生情愿的。”

他这句话脱口而出,说出来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,等话语落定,才发觉自己刚刚竟然在想:拿这份医术为董太后效命,她能福寿绵延,大殷亦能政治清明,那么,他是情愿的。

幸好老太医并没注意到对方一时的怔愣,转而问道:“你说慈宁宫娘娘待你好,这也是我怕的一个点,三人成虎,我尚畏之,何况你哉?”

经历刚才那样一个小片段,郑玉衡原本想说自己跟太后保持距离、敬畏尊重,这时候都有些问心有愧,说不出口,静默了好半晌,才勉强答道:“这是学生自己的路,请老师不要挂怀,您还要好好地珍重自身……”

刘通的年龄着实不小了,他近年来精力不济,又患上咳疾,比不了前些年的光景。能够功成身退,也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。

临别在即,老太医将嘱托提点的话说了一箩筐,又问询了几句慈宁宫的事,正在愁绪渐浓时,外头的小厮突然敲了敲马车,扬声道:“老爷,郑大人府上来人了。”

刘通皱眉道:“可说是什么事了吗?”

小厮道:“没说,只让大公子快些回去。”

“去,跟郑节说,今儿先是我徒弟,再是他儿子,让他等着!”

小厮愣了一下,不曾预料到向来和蔼的老太医能发起脾气来。郑玉衡刚要劝说,就听见郑府的一个管事的熟悉音调:“老大人,您可别难为我们啊。家中真有要事,大公子非得回去一趟不可的。”

刘通冷笑一声,掀起帘子:“好,你说是什么要事?”

管事连忙凑过来,先是行礼,仰首道:“跟大公子指腹为婚的祝家夫人来到府上了!”

这话一出,别说是老太医了,连郑玉衡都愣了好久没回过神来,他浑身一紧,抬手按住马车的木框,连忙追问道:“指腹为婚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管事道:“这……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大公子这不是知道了嘛?您快下来,老爷跟夫人在府中等候呢。那祝家也是今年才上京的,安顿下来没几日,就来见老爷了。”

郑玉衡只觉得一口火气顶上来,恼怒道:“我还未弱冠,没行冠礼,从哪冒出来这种亲事!”

管事见他不愿,也愣了愣,没成想一贯温和的大公子反应如此激烈,边劝边道:“这不就在议亲么?公子快跟小的回去吧。就算那是个您不喜欢的女子,以公子的身份,纳些美妾还不是……”

他后面这话被堵回到嘴里,郑玉衡撂下帘子,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。

他的气还是不顺,指骨攥得发白,这种被当成物件摆布的失控感,正是他跟父亲这么多年隔阂的原因之一。

他缓了半天,才一回头,便看到老师端详的眼神。郑玉衡以为自己反应过激,怕他疑心,刚要解释,便听刘通忽然和善地问出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