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儿子得救(第2/6页)

他记得他是很怕疼的,却孤独地,求助无援地疼了那么久……

一千年后,他又魂归此处,来到他面前,却彼此都不记得对方……

将夜就算不记得他,也一直惦念着要保护他,好似这种执念已根植魂灵深处,即便轮回千次,转世万年,也未曾消弭分毫。

他早该信他的……

云谏那沉寂了千年,千年不曾波动的心脏骤然生疼。

从离开溯洄涧后,他胸腔里那颗几乎不曾跳动过的脏器就像是活过来一样,开始涌动,开始酸涩,开始疼痛……

而带给他这些情绪的人都是……将夜。

他理应珍惜的,甚至想过不管什么阴谋阳谋,什么外界的腥风血雨,只要他把人带在身边看牢了,带回神隐峰藏起来,寸步不离,再也不要像一千年前那样愚蠢地离开将夜那么久,给了可乘之机对他在意的人痛下杀手。

何况,他知道就算自己问出这句话,被施了禁言术的比翼鸟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的。

算了……

他想,就这样算了吧。

至少这个人又活蹦乱跳地回到了自己身边。

云谏握着少年的手,更加紧了,那种患得患失感让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云淡风轻,随意随性。

“你说的对。”云谏沉声道。

他又转头看着将夜,微垂的长睫半遮住桃眶中情绪复杂的琉璃珠,似终于下定了决心:“回去吧,再也别离开云缈山了。”

再也别离开我了……

将夜一愣,他并不清楚云谏到底在想什么,困惑于:还没找到师娘呢,师尊怎么会放弃?还有将夜自己要坚持的,要查出师尊风评被害的真相,不能让师尊被污名。

因此,他很纠结。

“可是,这里的事情都没有了结啊,那些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妖邪还没弄清楚是什么呢?他们会误会到你身上的……”

云谏轻扯唇角,倏然冷笑一声:“误会?只要想误会一个人,总有机会找到理由,这次证据没了,下次会再找一个更合适的借口。误会解除并不代表他们就信任了我,同样的,误会存在,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。”

倒不是他轻狂傲慢,他确实是有这个资本的。

虽被束缚在神隐峰,那些枷锁禁锢了他的修为,使他难以轻易离开,但只要他盘踞在山上不出世,谁又能攻上来,对他指手画脚呢?

误会和谣言,早让他深恶痛绝。

从千年前,将夜被那些愚昧的村民当成妖邪祸患,残忍地将他焚烧杀戮开始,云谏就不曾对人心抱有期望。

冰晶洞穴中的幽光越来越暗淡,比翼鸟身上的彩羽光泽也晦靡了很多,它用尖喙替身边早已干涸枯萎的伴侣梳弄着羽毛,却阻挡不了大片的剥离零落。

比翼鸟似乎也并不觉得多忧伤,反倒像是心愿已了。

它说:“我给殿下织的梦足以瞒过天机,殿下从梦中所得知的一切也不会被任何人知道,我心愿已了。

如今早已油尽灯枯,只愿与我爱侣共赴黄泉。被关在神脉中的这几千年,我们从九天之上的神祇堕落成靠凡人血肉维系生命的怪物,早就觉得活着可悲了,自它走后,于我而言,湮灭才是归宿。”

“殿下,你们快离开吧,彤岫村的那个小神脉在外间等着你们,我无法说出口的事,他会告诉你们。”

封印着比翼鸟的那块灵晶从晶莹剔透变得泛灰浑浊,它的彩羽也开始一瓣一瓣斑驳零落。

云谏虽觉比翼鸟熟悉亲近,但他本质上也算不得情绪丰富的人,只是颔首,便拉着将夜往外走。

曾经的神祇,遨游九天的祥瑞,定然不会愿意别人瞧见它丑陋死去的模样,转身离开,或许才是对它最大的敬意。

不要记得它凄死的惨状,只要记得它曾翱翔于天际的模样就够了。

不知是不是因为比翼鸟施下的禁制阻隔,他们在冰晶洞穴中根本听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,直到迈出洞穴,狭长的甬道尽头,满地满墙的乳白色灵石都被染血浸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