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少使(第4/5页)

待得思嫣用完晚膳离开拈玫阁,唐榆进了屋,沉吟地打量着她:“我以为你这样逼楚氏,就是为了让她将林嫔的事都说出来。怎么她肯说了,你倒不愿问了?”

徐思婉坐在茶榻上,含着笑抿茶:“她也是个多疑的,我真将什么都问明白了,她指不准就要怀疑这伤情反复是我的手笔。况且既已安排了旁人过去,该知道的事情我总归会知道,何苦让她多说一遍?这般要紧的人,得用在实处。”

唐榆闻言不再多作置评,只又道:“那你真要让她侍奉陛下,却又不让她做别的?”

“嗯。”她颔首,迎上唐榆眼中的惑色,朱唇勾起的笑容鬼魅动人,“你知道么,疑神疑鬼是能将人逼得歇斯底里的。而除了疯和惨死,歇斯底里大概就是一个人最不堪入目的样子了。”

唐榆眼底轻颤,心中了然:“你要逼得林嫔坐立不安。”

“何止。”她笑音出喉,“我要她日日睡不好觉,闭上眼睛就想起知道她这么多旧事的楚氏不仅到了我手里,还见到了陛下。你猜一个人在惊慌失措中会做出多少傻事?我要她一点点给自己搭好棺材、砌好陵墓,再用锦嫔的那些事给她把棺材钉死。”

这番话,她说得太自在。带着几许微不可寻的兴奋,像在说人间第一乐事。

唐榆不自觉地倒吸冷气,徐思婉的身子靠向榻桌,纤纤素手侧支额头,打量着他的神情:“你怕我么?”

他怔忪一瞬,旋即摇头。

“那你胆子很大。”她噙笑,他也笑了声:“比你可怕的人,多了去了。”

那些会变着法地磋磨下人的人、那些知晓他的出身所以总想变本加厉地踩他一脚看他狼狈的人,他都已见过太多。

入宫后的这十几年,他没有哪个月是身上不见伤的。徐家伯父伯母暗中帮他的这些年,单是为了保住他的命就费了不知多少精力。

直至到了她身边,那一切才被终结。他觉得自己活得又像个人了,甚至偶尔也会觉得,这样的日子就算与当年唐家还在时相比,也没有差上多少。

所以他如何会怕她,她对旁人再狠,又与他有什么关系?

他自顾又笑笑,就要离开,但她忽而伸手,将他的手拉住。

似有一股难言悸动窜遍全身,唐榆蓦地僵住,手上轻颤不止。

徐思婉好像全未察觉,笑吟吟地将他往近前拉了一些,晃着他的手道:“你这样想就太好啦。其实我的想法也很简单,我只是想护好自己的性命、也护好身边的人罢了。这宫里实在不是能发善心的地方,唯有别人狠一分、我就狠十分,我们才都能活下去。我们都得好好的,不然万一我寿数够长,在这宫里活到七老八十,身边的人却一个都没留住,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!”

“嗯……”他想要应声,嗓音却忽而变得沙哑。一股莫名的无措涌上心头,他避开她的眼睛,盯着地道,“你早些睡……路太医应该已为楚少使开好了药,我去问问她情形如何。”

“好。”她含笑松开他的手,任由他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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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恰是九月十五,是宫中妃嫔要去向皇后问安的日子。众妃早早地就都到了长秋宫正殿前的院中,却久久都不见宫人们请她们进去。

直至日上三竿,听琴才终于露了脸,恭恭敬敬地躬身:“皇后娘娘起了,请各位娘娘、娘子请吧。”

众人这才陆续入殿,进了殿门,就见皇后已端坐在凤位之上,却罕见地有些不顾仪态,一手侧支着额头,满脸的疲色,正自闭目养神。

嫔妃们于是连问安声都变得小心,皇后听到她们的声音,也并未睁眼:“都起来吧。”

妃嫔们口道谢恩,各自安静落座。皇后又缓了缓,终于抬眸,吁了口气:“太后昨夜突发急症,本宫守了半宿,今日有些精神不济,你们别见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