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(第4/6页)

她也没问为什么,乖乖把自己塞进军大衣里,带上毛线帽和口罩,只露出一双眼睛,避过人群来到楼下。

剧组的酒店贪便宜,住在特偏僻的郊区,方圆十里看不到什么建筑,只有一条马路,两排街灯,以及被初雪覆盖的无垠平原。

她搓了搓胳膊,哆嗦地掏出手机想问闻雪时在哪,暗暗的夜里一双昏黄的车灯斜打过来,照在她身上。

她抬眼过去,某人嘟了下喇叭让她上车,做派俨然有了剧里人的影子。

她也问出了和剧里一样的问题。

“你车哪来的?和组里借的?”

他点点头:“不过借的不是明天要开的,那个敞篷太冷了,我一个人开还好,让你上来不行。”

她撇撇嘴,撒娇意味地抱怨:“你都把我从被窝里拖出来了。”

“你不是一直想兜风吗?”他一本正经,“暂时还没法儿买车,但现在可以先过把瘾。”

这个男的……明明是自己紧张睡不着,还在这装。

娄语故意逗他:“是吗,雪天可不适合兜风。”

“那就慢慢开。”

在她以为他要死犟到底时,他侧过头来:“这个时候我很想你在我身边。”

她喉间咕哝了一声,难为情地拉下毛线帽,整个将脸盖住了。

他在一旁低低地笑,聒噪的引擎启动,他的笑声依然清晰,挠着她的心窝。

车子在雪原上夜奔。下过雪的夜晚,即便暗还是透着一种洁净的明亮。远处河道冰封,世界连水流都静默,路况一眼能望到头,他干脆单手开车,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。

车内暖气稀薄,两抹寒凉的指尖缠在一起,慢慢地就热了。

娄语很珍惜地看向窗外,她喜欢看雪,不仅是因为从小生长的故乡不落雪,雪是件稀奇的东西。更因为它和闻雪时的名字有关。

是在一起的那一天,他突然告诉她,他其实并不姓闻。

“比起他的姓,我爸更希望他的作品能传承下去。”

“作品?是什么?”

“一张他最出名的钢琴专辑。”他下意识摸着指腹间的老茧,“叫《听闻落雪时》。”

闻雪时,听闻落雪时。

娄语喃喃念着,感叹道:“原来你爸爸是钢琴家,好厉害,也很浪漫。”

“是吧。”

他不咸不淡地附和。

娄语专注地看着窗外的雪花,数着路过的广告牌,十年前的楼盘海报还挂在那里。

“如果我们的海报也能挂着,十年后还能被人看到就好了。”

闻雪时听到她羡慕的感叹,笑着接:“傻,那是卖不出去才挂着的。”他努了下嘴,“十年后我们的海报一定卖到脱销。”

他顿了顿,补了一句。

“有我们正脸的海报。”

她闭上眼,微颤的眼睫仿若画笔,小心翼翼地勾勒出他口中的那张海报,有正脸的,属于他们两人的,爆火的海报。

她恋恋不舍地从漆黑中睁开眼睛,被眼前缤纷而至的纯白震住。

……不知不觉,又下雪了。

鹅毛寂静飞舞,数片雪花贴在挡风玻璃上。车子为了安全起见越开越慢,最后干脆停在路边不动。

闻雪时按响车内的广播,深夜电台放着一首老歌,《珍重》,应景地唱着他方天气渐凉,前途或有白雪飞。

她突然解开安全带,指着不远处有家貌似已经关门的小卖部。

“我去看看开没开着,买样东西,很快回来。”

“买什么?我去。”

她没回答,飞速地下了车。

他紧跟着松开安全带想追过去,娄语却在车边没有走,弯下身,在贴满雪花的车窗上用指尖描摹,一笔一画——

“力口……氵由”

雾蒙蒙的窗面,雪花被加油两个字擦掉,露出她站在雪中冻到通红的脸。

他穿过这两个字凝视着她,回过神,她已经跑开,像一片雪花融入到这场雪中,飘到路灯下,像昏黄的聚光灯,她在其下,那么漂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