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第3/4页)

申屠桃随手抓来裹在她身上的衣袍是一件凝夜紫的大氅,走入光中才能看出些许暗紫和上边暗纹,显然是他当时自己穿着的,氅衣非常宽松,宣芝当时胡乱裹紧,生害怕自己裸奔,系带在腰上绕一圈栓了死结。

宣芝站在浴池边,由着蝉奴给她解系带,一侧的水银镜子里映出她整个身形。镜子很大,像一面屏风了,铜制的底座,支架像张开的枝蔓将镜子合抱在当中。

她上一次沐浴时还没有这面镜子,显然是蝉奴为她新添置的。

宣芝穿入书中至今,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认真打量栖身的这具身躯。镜子里映出她纤细玲珑的身段,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,垂及腰际。

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,眉如远山,眸含星月,睫毛浓而翘,映着从镜中反射而出的烛光,眼波流转,透着弱柳扶风的娇。

对着这样一张脸,申屠桃都能狠下杀手,可见这恶鬼头头的心有多硬。

蝉奴既恭敬又小心,跪在她身旁解系带,生害怕把恶鬼头头的衣带损坏了。

宣芝感同身受,摸了摸身边金蝉的脑袋——在害怕神经病鬼帝这件事上,她和蝉奴的悲欢都是相通的。

蝉奴抬起头来,眼珠子映着柱上跳跃的火光,灵动得多了几分鲜活气,询问道:“娘娘有何吩咐?”

宣芝收回手,微微笑道:“我当时太紧张,打了好几个死扣,抱歉。”

蝉奴微微歪头,似乎不解,但她能感觉到宣芝的善意,便也学着她模样,勾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来,回道:“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。”

在旁伺候的其他蝉奴,脸上也浮出相同的笑来。

宣芝多少已经有点习惯她们的整齐划一,虽然她觉得申屠桃那厮说要跟她拜堂成亲的话,只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恶趣味,随口戏言的,并不是真的打算跟她成亲。但这些实诚的小金蝉们依然张口娘娘闭口娘娘地叫她,俨然已经把她当做了这冥宫的女主人。

她伸出手,指尖点住蝉奴的嘴角,将她的笑容引导得更自然了些,夸赞道:“笑起来可真好看。”

一盏茶后,宣芝才成功脱下那件外袍,泡进水池里,这具身躯本就羸弱,再加上她灵力耗空,从穿越至今就一路折腾,几乎没能放松过,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,最后怎么晕过去的都不知道。

等她再次醒来时,已经从浴池里被捞了出来,躺在床上。

一个脸色煞白,偏偏眼珠和嘴唇又红得鲜艳,长相阴郁的男人靠在床榻边,托腮看着她。

宣芝一看到那双红瞳就本能地头皮发麻。

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来,起到一半眼前天旋地转,又浑身无力地倒回去,整个人头重脚轻,浑身软绵。

宣芝难受得要命,脑子里嘎吱嘎吱转动了好久,才想起来自己穿越了,眼前的男人是北冥鬼帝。

申屠桃一张嘴就没有好话:“你快要死了。”

他已经亲自动手,将侵入她经脉肺腑的冥川水寒气和凶煞阴气一并祛除干净了,但眼前的人还是在渐渐衰弱。

申屠桃能清楚地看到宣芝周身萦绕而生的死气,起初只是一层淡淡的病气,渐渐的,病气转变成死气。

只不过是身体发烫而已,她竟然就快要死了,简直比纸人还要脆弱。

宣芝张开嘴,喉咙又堵又疼,根本说不出话来。她抬手摸了摸额头,手脚都在发烫,也摸不出什么差别,就连喘气都是烫的,她肯定是发烧了。

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流逝让她觉得恐慌,宣芝伸手去抓申屠桃,哑着嗓子呜咽。

申屠桃被她发着烧的手心握住手指,指节依然冷得如同白玉,他低头看了一眼,没有什么反应,自顾自说道:“你很奇怪,既无滔天罪孽也无无上功德,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缕魂魄,却被排除在三界之外,不入轮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