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3/4页)

清心殿内一片冰凉的静意,熹微的晨曦洒在顾之澄苍白的小脸上,安和得过分美好,似乎她只是睡着了,纤长的睫毛似蝶翼轻轻覆着眼睛,若睁开,那是一双比月色还美的眸子。

但陆寒知晓,他再也看不到了。

顾之澄已然薨逝,这是田总管按惯例去叫起时才发现的。

如今躺在陆寒面前的顾之澄,已被擦去了脸上的血污,换了一身她最喜欢的龙袍,衣袍上金线绣着的五爪金龙活灵活现,衬得如玉似透着光的脸颊越发死寂。

陆寒只瞧了一眼,便转身走了。

他一刻也不能多待,清心殿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挖空了他的胸腔,空洞洞的一片。

陆寒从未有过这种感觉,出了殿外,立在石阶前半天未动,只觉眼前的雪色刺得眼睛生疼。

痛才好。

痛才不会麻木。

殿外的雪已经积到了脚踝处,陆寒恍若未觉踏进雪里,深一脚浅一脚,蟒袍猎猎鼓着裹挟雪絮的寒风,所有的冷意都灌到了心底。

他原是想让顾之澄昏迷,而后以病重为由退位让贤,去江南或是北洲的温泉庄子里养病。

他本就不想看到顾之澄,不想让顾之澄凭着一张脸一个眼神就蛊.惑他心神不宁,起些龌龊的心思。

断袖实在可耻又恶心,陆寒绝不允许自己光辉盛大的一生里多了这一抹污点。

他曾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困惑为何自己会喜欢一个男子,然后唾弃自己,恨不得将那块心挖出来将有顾之澄的那一块污点剜掉。

他厌弃自己这样的感情,却从没想过让顾之澄去死。

因为他终究......舍不得。

阿九走过来,对陆寒眸中的赤红避而不见,颔首说道:“主子,是十三的药下重了。”

陆寒毫无所动,只是静默地站在雪中。

雪絮又开始漫舞,落在肩头融化,大氅润上一层晶亮的水珠。

他瞳眸微缩,握在身侧的拳已是青筋毕显。

顾之澄体弱畏寒,每年这个时候,总要大病一场的,又怎能再抵抗得了那般重的药。

“十三跟我这么些年也辛苦了,让她回北地养老吧。”

十三是他手底下最忠诚的暗卫,亦是无心之失,他不能让她偿命,免得寒了其他暗卫的心。

阿九走了,陆寒仍旧站在殿外看雪。

可空洞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,只有陆寒知道,他也不明白他在看什么。

但他明白,原来他对顾之澄的感情,远比他自以为的深厚。

以往的克制隐忍,不过是在自欺欺人。

十三很快就过来辞行,一树殷红的寒梅之下,她素来冷酷无情的脸庞也似是染上了一丝艳色。

她说:“主子,清心殿那位......是女儿身。”

陆寒睨了十三一眼,瞳仁放大,眸中的血□□尽。

这是十三第一回 看到陆寒如此失态的样子,看到他跌跌撞撞的冲进清心殿,她的心,也越发的比这凛冬还要冷了。

清心殿里的其他人已经被陆寒屏退,他毫无顾忌地抱上那具已经冰冷僵硬的身躯。

他朝思暮想,却一直引以为耻的。

望着怀里那绝色倾城却已香消玉殒的小人儿,陆寒这才明白,他一直以来的克制和耻辱,有多可笑。

顾之澄,你个小骗子,骗得我好惨。

修长的指尖擒住她尖细的下巴,陆寒的心已被扎得不成样子,千疮百孔。

抱着她,轻若无物,脸也才他巴掌大,原来她已削瘦成这个样子。

而他,自从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后,一直都不敢正眼瞧她,好久都未曾这样仔细的打量她了。

原来这颗心,还能痛。

陆寒蓦然捂住胸口,一口浊血喷了出来。

他原以为,他想要的是这江山。

现在才知道,无她在,坐拥江山万里,又有何用?

偏他还固步自封,守着那可笑的礼义廉耻,让她受苦了这么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