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章 大闹(第3/5页)

窦夫子还未进学舍,甲黄班的学舍门却关得严丝合缝。江春本就是个畏寒喜暖的身子,再加坐了近门处的第一排,正对着风口上。每进一个学生,那开门带进来的风,能将她吹得身上一抖,无法只得缩紧了脖子,恨不得真裹床棉被来学舍。

倒是那胡沁雪,从前十年大部分时间皆在汴京生活的,习惯了那边寒风夹雪的冬日,自回了金江,从未下过雪,气候亦不似川蜀一带阴冷潮|湿,反倒日照充沛的,只觉着这儿的冬日异常的安逸暖和。

故她虽比江春更靠近风口却是不见得有多冷的……江春佩服她的耐寒能力。

舍里大多数学生都已到了,大家虽缩着脖子,将手塞进袖子里,一个个裹成了灰熊样,但眼睛却是只放在书本上的。

在这静悄悄的冬日清晨里,突然薄木板的舍门被狠狠推开,因着力道过大,惯性使然还将那门板撞到了后头墙上,发出“哐当”的巨大声响。

一股凉风迎面而来,还似长了脚手似的顺着头面脖子往衣领里头钻,江春有些气苦不已,也不知是哪个冒失鬼,反正始作俑者就在徐绍与徐大饭桶之间……抬了头正准备说上几句。

却见门口站了个三四十岁的女子,穿了身灰色的麻布衣裳,银盆脸,上头斑斑点点的生了好些。倒是盘得一手好头发,那黑中夹了银丝的头发被她盘在了头顶,结成个碗碟子大的发髻,随着她动作将歇,颤颤巍巍的……江春担心那大坨的发髻可会一不小心就散了,况且那头皮亦绷得太紧了,她看着就有些难受。

“你们班上可有个叫杨世贤的?”那妇人大着嗓门问出来。

正静静瞧着书的学生皆被唬了一跳,江春皱着眉,从她那角度望上去,正好见着她那大张着的嘴巴,隐约可见上头一排的黄牙。

坐第一排的江春不出气,只定定望着她,不知她意欲何为。

那妇人见无人理她,又大声问了一遍:“可有个叫杨世贤的,你们快些叫他出来。”

这回所有人都听见了的,将目光投到江春左后方去。

那里的少年被全班学生行注目礼,又被那妇人吼了一声,忙脸红脖子粗地站起来,急忙之间还将那桌椅给碰得咯吱作响。

“三……三婶,你怎来了?”少年结结巴巴。

“我不来,你可是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三婶了?哼!果然是白眼狼!”那妇人不分青红皂白,一阵骂骂咧咧。

杨世贤却是愈发结巴了,急忙赔起罪来:“三婶莫怪,这几日学里忙升学试的事,就未抽得开身去拜望三婶,还望三婶见谅……咱们有甚事,晚间散了学小侄再去当面合计,可好?”

他倒是好声好气地商量,那妇人却是翻了个白眼皮儿,只掀起大嘴皮子就骂起来:“莫叫‘三婶’了,状元郎的这声‘三婶’小妇人却是当不起的……好生生一家子,硬是要闹着分家搬出去,这搬出去可好,你们神仙似的逍遥日子过着,那街坊邻居的吐沫星子却要将我们淹死了……这知晓内情的道你们是一窝子白眼狼,不肖子孙,不知道的却将我们说成了霸占杨家家财的恶狼……我这心里苦啊!”

这一长串骂人话喷出来,那妇人终于热完了身,不待杨世贤解释呢,就启动了“泼妇骂街”模式。

“我这是甚苦命啊?居然让我嫁进了这狼虎人家!公爹的亲儿子却不是我们亲大哥哩,这大侄子亦不是亲侄子哩,只一窝活生生养在眼前的白眼狼!天啊地啊!这是要逼死人啦!没法活啦!”

江春被她那大嗓门震得耳底不适,那杨世贤却又是个心笨嘴拙的,人虽急得额头冒汗,嘴里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。

江春不得不站起身来,用眼睛定定望着她,沉声恐吓道:“这位大娘是何人,怎在我弘文馆学舍内这般行|事,我们县学乃官家亲自批复下来的,府里老爷管着呢,就是县太老爷亦是不错眼盯着呢,不论何人,行|事前还是得三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