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天下人的商人(第2/16页)

“那太好了。”古平文兴奋不已,“船呢?”

“这不急,货栈开张时一定有船。”古平原笃定地说。

“那,既然我在杭州开货栈,咱家的兰雪茶生意,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。”

古平原瞟了他一眼,故意叹了口气:“二弟,你虽然长进了,可到底还是差着火候,没能瞧出这生意最大的利薮所在。”

“啊?”

“你倒是想想看,南边来的茶车在码头卸货之后,这空车回南运什么啊?”

古平文呆了一呆,随即又惊又喜道:“历来车船回空,运费只有来时的一半,敢情是利用货栈把各地的茶车吸引过来,然后运咱家的兰雪茶到、到……”

古平原含笑点了点头。

弟弟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:“大哥,你这生意经可真想绝了。”

“天下熙熙,皆为我来,天下攘攘,皆是我去!”古平原把《货殖列传》里的两句话稍作改动,对着自己轻轻说道。

从这一刻起,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隅之商,而是天下人的商人。

就在两兄弟雄心勃勃想要做一番大生意时,金山寺后山的一处僻静山坡,有个年轻女子正气急道:“你、你这是做什么!”

女子面前跪了一个黑大个儿,边比画边说,细一听说的是:“我都问过了,你娘始终不肯原谅我妹子,也不说为什么。亲家母那儿我是没辙了,只好请你告诉我,当时她问你什么了,怎么就突然拿我妹子当了仇人。”

这两个人,一个是古雨婷,另一个不用问,当然是刘黑塔。他问过古平文,知道古家婆媳之间,还像离开徽州时一样,常玉儿被古母冷落如故。古平文言辞中对妹妹古雨婷颇有不满,认为解开谜团的关键就在古母问她的那句话上,可是她却始终不肯吐实,以至于大家都无从解劝,弄成了个僵局。

刘黑塔听了,脑袋一热便把古雨婷约到了后山。古雨婷心里怦怦直跳,不晓得刘黑塔要对自己说什么,少女心事,半是羞涩半是期待。不料想刘黑塔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让她坐下,不由分说“咕咚”跪倒在地,把古雨婷吓得一跃而起,转身避开。

刘黑塔一开口,古雨婷还是摇头:“不能说,娘不让我说。”刘黑塔问来问去,古雨婷就是这两句话,意甚坚决。

刘黑塔见她真不说,也急了,一瞪眼睛:“古姑娘,我给你磕头总行了吧。你要是不说,我就一直磕下去,管它一千还是八百,磕死算完。”说着就要拿脑袋往地上碰。

古雨婷知道他性子刚强,自己一个女流之辈,万万阻止不了,一急之下,“哇”一声哭了出来,边哭边跺脚:“你这么大个子,成心欺负人。”

这一哭真管用,刘黑塔立马傻了眼,双手乱摇:“别、别、别哭,我这不是为了我妹子嘛,古姑娘,我给你赔不是。”

古雨婷看他那副惶急的样子,心肠顿时一软,想到刘黑塔的性格,为了自家妹子,不惜下跪磕头,还是对着一个女人,也真是令人感动。

“刘大哥,我要是说了,你听过之后会后悔的。”古雨婷咬着唇,

“不会的,只要你肯说,就是我的大恩人。”刘黑塔见她语气有些松动,喜出望外。

“好。为了你,为了你我才说的。”古雨婷在地上划着脚尖,嘴里微若蚊呐地说着。

“什么?”刘黑塔还当她已经说了,却又听不清,急得瞪着眼睛大声问。

“那天,娘是这么问我的,她问嫂子的左、左乳下是不是有个红色胎记,像新抽的柳叶那么大。”古雨婷声音稍大了些,也只是勉强能听到而已。

刘黑塔屏着呼吸,一字不落地听完,眼睛里变得一片迷茫:“这、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大哥成婚当日,是我帮嫂子沐浴更衣,所以我知道,确实有那么个胎记。”古雨婷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古母问这句话的意思,可是又不好明说,这些日子一直憋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