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5章 长夜

嬷嬷并没有太多吃惊,这些年她日日看在眼里,赵贤妃对着皇帝毫无情意,对那俊俏的小太监却能嬉笑怒骂、宜喜宜嗔,这要说没什么,除非她老眼瞎了——她也是女人,她也曾经年轻过。

可要说有什么,却也不至于,说白了不过是个没根儿的太监,再多的情意又能撒到哪儿去?既然皇帝不肯宠她,贤妃娘娘从旁人身上得点慰藉也好,横竖这阉人挨不了娘娘身子,闹不出格来。

可嬷嬷却怎么也想不到,赵贤妃没交出身子,却交出了自己的心,她是认真的?

看来是认真的。

望着对面人苍白面容,嬷嬷只能无力劝道:“真的就真的吧,娘娘只当是他偷去就成了,有赵家在,陛下不会将您怎么样。”

望了眼月光皎洁的窗外,嬷嬷叹道:“今晚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收场,娘娘,您还是歇会儿吧,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,咱们女人家有什么办法呢?”

赵贤妃没有说话,依旧如泥胎木塑般坐在床头,许久都未挪动分毫。

她仿佛已经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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琼华殿里,林若秋正焦急的挪着步子,午后魏安才悄悄来过,告知她皇帝的一切布置,让她在寝殿安心等候即可,可她怎么能静得下来?

内心躁动,林若秋手里捧着茶,一下一下的紧抿着,好润润喉咙。她不敢多喝,怕肚子里积水太多容易小解——小解没什么丢脸的,可若是恰好外头乱兵闯进来,她恐怕会成为第一个死在厕所里的皇后,那她还不如自裁呢。

红柳摸着她手里的杯盏已经冷却,于是另换了一壶热水来,又劝道:“娘娘安心便是,陛下计划周详,自然不会让叛军得逞的,再说,您已经提醒过贤妃娘娘,他们开不了宫门,怎么敢闯进去?”

林若秋苦笑道:“不怕万一,就怕万一。”

人心一旦脆弱起来,比什么都容易攻破,她只怕赵贤妃会着了那内奸的道——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或许赵贤妃自己都不知自己的处境如何危险,可旁人却瞧得一清二楚。林若秋并不觉得这两人有苟且之事,她只担心赵贤妃认得太真——男人和女人对真爱的定义本来就是两回事。

女人可以为爱付出一切,包括全部的生命,可对男人而言,再真的爱都不过是生活的调剂而已。

哪怕林如秋跟楚镇好得蜜里调油,她也不得不承认,在楚镇心中她并未超过事业的分量。而对赵贤妃的小狼狗而言,完成上头交代的任务或许便是他的事业。

红柳劝道:“那也无妨,陛下已经调遣赵家和李家的大军在外接应,那群贼子怎能胜过千军万马?娘娘您安心等候捷报便是。”

也对,齐王能不能胜,本来也跟一块对牌无关,就算宫中内应弄不来对牌,他照样有法子冲进宫门,这一仗总归是要打的。

知道退无可退,林若秋反倒觉得心情松散了些,她接过红柳递来的瓷盏饮了口,“加了白菊花和蜂蜜?”

红柳点头,“奴婢见娘娘急得上火,这才自作主张,娘娘勿怪。”

她一片真心为人,林若秋怎会怪她。蜂蜜并未完全掩盖白菊花的苦涩,林若秋多尝了两口便皱起眉头,但不得不承认,苦味使她的神智平缓多了,也清醒多了。

放下杯盏,林若秋问道:“本宫命你往安妃和李妃处递的消息,可有及时送到?”

红柳点头,“已经办好了。”

林若秋稍稍放心,李蔷是个聪明的,用不着她明说便知道该怎么做,至于安然那么个闹腾性子,只怕愈严令禁止她愈得跑出来,还好她胆子小,林若秋让进宝给她讲些最近闹鬼的传闻,她便吓得不敢则声了——想到自己也会用鬼怪这一招来吓唬人,林若秋便不禁好笑,大约真是为母则强,她觉得自己的胆子也越发变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