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3章 诘问(第2/3页)

原来当年云骇眼里所见,就是这样的场景——

亲眼看着他负剑而下,穿过邪魔满身的黑雾,握着剑柄狠钉过来。

只是当年云骇被一剑钉穿时是笑着的。而如今,他却笑不出来。

他总听那位爱徒抱怨“博仙首一笑着实不易,当真难倒我了”,他始终颇有不解,直到此时才意识到,确实不易。

难为你了……

他看着云骇从高处到咫尺,双眸却一眨不眨。

被杀招轰散灵识时,花信抬了一下手。

那只手碰到云骇背上的那一刻,灵识散如飞尘。

***

云骇被飞尘迷了一下眼。

他合了眸再睁开,身下的泥石地面已然空了,那个布阵之人不见踪影。

这是死了还是逃了?

……

云骇有些茫然,他怔忪良久才站起身来。

数十道白色经幡成了碎帛,在方才杀招的冲击之下推到了极高处,又慢慢飘落下来。

云骇就站在那其中。

明明是接了传书,敬守职责来大悲谷除祸的。明明对付的是邪魔,但他却忽然陷入了空落落的茫然里。

他四下环看一圈,忽然没了追找的兴致,一言不发拆了藤蔓毁了邪阵。

那藤蔓被他亲手连根拔起时,他的心脏不知为何漏跳一下,那极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来了。

他抓着藤蔓,看着那上面盛放的花枝顷刻皱缩、枯萎,耷拉零落,与泥石混为一色,只觉得自己的仙力也被抽离了一股似的。

他蹙眉良久,掏了一封符书,凭空抓了笔在上面写划:“我在大悲谷碰到了一些异事,想求教一二,不知仙首在灵台还是在宫府?”

他将符书散出去,顷刻就收到了回音。

他将符书展开,上面是花信熟悉的字迹,写着:“灵台,正当无事,有何异动?”

云骇神色松下来。

他提笔回了一句:“碰到一个十分古怪的邪魔,说来话长,回去讲与你听。”

他散了符书,不想再在这大悲谷底多留一刻,连狼藉都没清,便一个掠身离开了。

***

萧复暄和乌行雪赶到大悲谷,跃进地底仙墓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。

乌行雪朝长谷深处掠去时,低声道:“我猜又是将将晚了一步。”

尽管有所预料,但当他们落到最深处,看到满地狼藉时,脸色依然沉了下来。

乌行雪环扫四周,道:“封家如此,大悲谷亦是如此,上面那位算得精准,时间也总掐得正好,不早不晚,永远只差一步。”

这种永远只错失一步的感觉,与其说是戏耍,不如说是惩戒。

仿佛灵台天道在借这一个又一个地方,让他们明白,有些争斗不能叫争斗,而是徒劳。

这就像在回答之前乌行雪的责问——

它要世间有善有恶,便有善有恶。要世间生死无常,就可以无常。它要换个人间,那就谁都不能挡。

他们一直试图将乱线上的灵王引过来,让对方亲眼看一看那些端倪。但灵台永远快他们一步。

如此下去,眼看着就要变成僵死之局。

余光里,萧复暄长剑一挑,一抹白色浮了起来。

乌行雪转头去看:“那是何物?”

萧复暄接了,在指尖捻了捻道:“经幡。”

乌行雪愣了一下,这才想起众仙之中,常用经幡的只有一个人:“……云骇?”

“我先前不动这阵,是担心无端惊动布阵之人。眼下阵局如此……”萧复暄沉声道,“花信一定来过。”

确实,大阵被毁,花信若有意识,必能感知到,不可能端坐不动。一定会想办法前来。

倘若是别人来毁阵,花信无论如何也要挡下。可偏偏来毁阵的是云骇……

乌行雪道:“怪不得挑了云骇来。”

面对如今已是邪魔的花信,只有云骇才有可能在交手中占上风,将这阵局毁损至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