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(第5/5页)

谈风月微微蹙眉,沉声道:“月隐仙翁的洞府在何处?”

秦念久轻轻唔了一声,并没如实答出“浮泽崖”,而是道:“在与聚沧山隔南海相望的那端,有个山头名曰敛沧,离聚沧颇远……但若老祖你脚程快些,设阵来回也至多不过四日。不过四日,我应该还等得。”

谈风月稍默了一瞬,方才点了头:“我这便出发。”

“……哪用这么急。”秦念久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,反按住了他的手,“明早启程就好。”

又抢在谈风月应声前低低一叹,“若是在那处也寻不到解法……”

这回谈风月没再沉默,而是迅速打断了他的话,肯定道:“一定有解。”

——最不济的情况,秦逢能做到的事,他定也能做到。不过是舍身净化魔气,又有何难?

似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,又好似对他这想法一无所知,秦念久终于抬眼望向了他,笑道:“那便承老祖吉言了。”

窗外,几声鸟鸣。

……

已是夜深,晚星低垂,似伸手可攀。身侧的谈风月显然睡得并不安稳,眉头轻轻皱着。

一片深邃的黑暗中,秦念久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,翻过身将手搭在了谈风月身上。

缓缓地,有丝缕黑雾自他手掌处蔓延开来,虚虚罩住了他所揽着的人。

魔气不全为他所控,好在仍有几分尚未魔化的怨煞之气可以为他所用——几粒汗珠自他额际冒出,他轻轻咬牙,拼尽全力将怨煞之气组成了一道脆薄的结界,隔绝了谈风月的五感。

见结界中人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开来,秦念久轻吐出一口气,起身下床。

窗外声声虫鸣,唤不出藏身在薄云后的圆月。

秦念久独坐在窗边,望了一眼床上正安睡的人,自怀中掏出了三九藏身的契符,开口便是不容反驳的一句:“嘘,不得出声。”

似是意识到了什么,薄薄契符一阵啪啪作响,狠狠挣动了起来,拿四个纸角死死扒住了他的手指。

“听着。”眼神少有地冷肃,秦念久捻着那挣动不已的契符,头一回寒声对它下了死命令,“无论发生何事,你都不准现身、不准出声,亦不准有任何动作。”

言出法随,只见契符拼尽全力狠狠一挣,便归于了沉寂,再动弹不得。

轻轻叹了一口气,秦念久抚了抚那符,不知是在安慰符中的小鬼,抑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:“……放心,不会有事。”

一语说罢,他看向了谈风月挂在床尾的外衫,挥手一道“袖里乾坤”,便将那符严严实实地藏了进去,又挪眼眺向了窗外。

天眼之下,一座金钟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座聚沧,不教他身上的魔气外泄半分。

金钟为谈风月所设,但凡出现半点问题都会被他发觉,妄动不得。

——却也不是没有解法。

秦念久收回视线,自袖中取出了那枚微皱的传音纸鹤,垂眼看着,片刻后猛地一闭眼,拿怨煞之气激活了那灵鹤,却并未出声,而是将自掌心处源源冒出的黑雾悉数灌入了其中。

——遥在他方的玉烟宗内,一股遽然冒出的魔气一霎冲上苍穹,径直拨开云雾,将一轮圆月噬成了弯月。

看着手中灵鹤耐不住魔气蒸腾,被噬成了齑粉,秦念久抿抿唇,似笑一般,满不在意地拍净了掌上余灰。

晚时同饮的青梅酒尚还余下半碗,他斜倚在窗边,抬手一扬,将碗中残酒泼向了夜空。

酸甜酒香满溢风中,他的声音却较晚风更轻:“衡间莫急,师尊这便替你报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