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(第2/4页)

谈风月及时拉住了他,没让他掉下去,反手把他拖回了房中。

他只穿着件单衣,天青的外袍松松披在身上,头一回将眉头蹙得这般明显,语气凉得几可刺骨,劈头盖脸地斥道:“你当你是白素贞吗,喝个酒还能现原形了?”

秦念久一愣,这才发现他用灵气在房中撑起了一小片结界,严严实实地罩着自己,而结界内满斥着从他身上逸散出来的怨煞之气,正失了控般四处乱撞。

他急忙想将煞气收回去,可大概是被方才的梦境扰乱了心神,他连试了几次也没成功,只好先调起了内息,讷讷地问谈风月:“……你怎么来了?”

这人还有脸问?谈风月眼中染着几分薄怒,“我不来,来的就是玉烟宗弟子了。”

他的厢房就在隔壁,今夜月明星璀璨,手里又有坛好酒,他难得有兴致对月小酌了几杯,迟了些才洗漱完和衣睡下,刚浅浅入眠,就被这人外泄的煞气扰得一惊,直接掐了个术法穿墙而过,及时拿结界将他掩了起来。

秦念久刚还没完全清醒过来,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客栈中还住着专职除祟克乱的宗门弟子,有些后怕地给自己顺了顺气,“幸好幸好。”

也得亏那假模假样的傅断水执意要“与民同乐”,换成了与其他弟子一样的地字号厢房,离天字号足足隔了两层,不然只怕是不好收场。

谈风月眉头紧锁地看着他,一副极不悦的模样,“阴魂也会被噩梦魇住?”

他刚才一过来,就见这人双眼紧闭地挂在窗沿上,叫也叫不醒,面上表情纠结难看至极就不说了,还不住地挣扎着,几次都差点翻下了楼。他先是以为他中了什么咒术,又是设结界,又是探他神魂,还要不时地拽他坐稳,一阵忙乱后才发现他竟只是睡着了在做梦——真是教人气得牙痒。

“别提了……”忆起梦境中的内容,秦念久目光苍凉地深深叹了口气。

梦中围着他的人群声势浩大,该是宗门人没错,而那眼熟的月白与佩玉相击的脆响,也摆明了正是玉烟宗人没跑。若说他仅是把对玉烟宗的嫌恶之情带入了梦中,空造出了一个噩梦,所见到的场景与所感受到的疼痛怎么会那般真实……

他先前老跟鬼差打趣,说自己生前许是个仗法害人的天师老道,这下看来,他大有可能还真是个邪道中人,且是人人喊打、与正道势不两立的那种。

这事当然不能跟同是仙门中人的谈风月说。他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,敷衍了过去,“……许是窗边风凉,被冷风吹瘟了吧。”

这人究竟是梦见了什么,才会被吓成那般惊惧的模样?谈风月依旧没展眉,但见他一副不愿提起的模样,便也没追问,只抱着手站在一旁,冷脸看他一遍遍地试着平复身上乱涌的煞气。

这怪梦的后劲还挺强,秦念久又试了几回,可身上乱涌的煞气仍是不受控,便索性放弃了,抱着酒坛往床上一倒,眼带忧愁地道:“……这一遭遭的,真是片刻都不得安生。”

组成结界的灵气由谈风月所控,这人身上的煞气一时半会收不住,他便一时半会也走不了,只能按了按眉心,忍下清梦被扰的愠怒,回身走到桌旁,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
凉透了的茶汤既没了香气,颜色还浊,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瓷杯,半天都没往嘴边送。

自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,还得让他赶来救场,秦念久有些许心虚地瞥着脸色不善的谈风月,把怀里的酒坛往前一送,“……喝点?”

没听他说好或是不好,他便当他应了,挟着满身黑气一骨碌爬了起来,按谈风月在桌边坐下,又拖了张椅子过来给自己,坐在了他身侧。

“来来来,”秦念久殷勤地斟满了两杯酒,递了一杯给谈风月,拿眼神示意他看窗外,“闲着也是闲着,别辜负了这明月这美酒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