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他不能问(第2/3页)

祝知宜挑了挑眉,挥剑,侍卫长举旗待发。

“清规,保重,”梁徽让开大道,嗓音温润关怀,目光真切而专注,“朕等你回来。”

祝知宜垂眸与他对视,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,梁徽在人前一向是亲民平易、挑不出错的。

这人总是眉眼含笑,仿佛天生柔情,温润如玉,可那笑如三月的春风,看似和煦,实则带着春寒的料峭与冷冽。

祝知宜再次举起手中之剑,发号施令:“出发!”

路过集市、勾栏、城门关,祝知宜目睹太平盛世、热闹民间、城关将士,即便身处其中这些也离自己很远。

眼前浮现往昔祖父领小小年纪的他到泰顶登高一览众山小,与同窗上马踏春、比赋诗词、畅饮玉浆,随工部任职的师兄三下江南整治河道、勘察民情、除贪治腐……而今他的天地只有那几寸宫城。

不该如此,可……也只能如此。

雪是在抵达山下时变大的,漫山皑皑,不闻人迹,只听得见他们这一队人马的回音。

乔一劝他先回马车:“公子,明日再上山吧,天快黑了。”

下雪天进山容易迷路,他们储备的粮物不多,若是被困,后果不堪设想。

祝知宜看了眼日头落山的方位,心中默算时辰与路程,道:“继续,明日上山来不及。”

拜祭祖祠的时辰是钦天监算好了的,结天时地利精确到刻度,差半分半厘都是不敬不畏,这种事着实易落人口实上纲上线,后宫前朝宗室言官虎视眈眈,他们只能早不能晚。

日头彻底落了山,最后一丝余晖也被风雪与夜色吞噬,山里升起大雾,劲风呼啸,霜露浓重,一队人马缓慢朝深山行进。

京羽卫领队在最前侧举着火探路,乔一看祝知宜面色愈发不好,再三恳请他先进马车。

祝知宜头重脚轻,咬着牙不让他宣随行的医正,怕乱军心。

队伍最前头的侍卫长掉转马头来报:“君后,前头的河溪都结了冰,听不出水流的方向,再走下去恐怕也是绕山打转,耗尽体力,不防先在路边扎营,明日天一亮再启程。”

祝知宜单手抚额压着猛跳的青筋,缓缓睁开眼:“张侍卫长,明日何时天亮?”

侍卫一时语结。

时下已涂月廿四,昼短夜长,日出已过卯时,祭祀在辰时,如何赶得及。

祝知宜发话:“继续走吧,慢慢找。”

侍卫长不动:“这……”

“怎么?”前脚才出了京畿他这君后说话就不管用了?

侍卫长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回:“皇上说,一切以君后安全为重。”

可君后好像不太领情,同他讲道理:“将在外,军令有所不受。”夹着雪的风一吹,他又忍不住掩唇咳了几声,“继续走吧。”他说话越发费力,声音都轻了许多,“流水听不见源头,就看你们火把的风向,皇上追究起来本宫担着。”

侍卫长欲言又止,祝知宜循循诱导为他分析利弊:“杨大人,你若得罪了皇上,还有本宫来担着,你若得罪了本宫咳咳咳——。”

“……”杨陵只得继续赶路。

所幸后来出了月亮,风雪也小了,雾一散山里就亮堂许多,大队人马赶到半山腰的行宫时,祝知宜已额头发汗,面色潮红。

心里揣着事,次日天未亮他就醒来,头比昨夜更混沌沉重,还有些烧,玉屏给他戴玉冠的时候都被烫了手,乔一急道:“公子还是请医正过来看一看吧。”

祝知宜:“不必,大典快要开始了,你们动作利索些。”

玉屏赶忙上前帮他系玉带佩环,和乔一相视一眼,摇了摇头。

大典仪式繁冗复杂,敬酒祭茶,三跪九叩,结束时祝知宜头晕沉沉地想,待他将这中宫之位坐稳,定要将这劳财伤民的繁文缛节通通革除一条不留。

回程途中,熬药不便,祝知宜只得硬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