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龙巴 一七(第2/4页)

因为山坡险陡,奥索不得不下来步行,把缰绳撩在马头上,自己踩着灰土很快的滑下去。才走到和右侧一块有石墙围着的园地只差二十五步的地方,他先迎面看见一个枪口,接着又看到一个人的脑袋伸在墙高头。那支枪稍微低了一下,他认出奥朗杜岂沃正在那里预备开放。奥索立刻取了迎敌的姿势,双方都拿枪瞄准了,彼此瞧了几秒钟。那种千钧一发,与人拼个你死我活的紧张情绪,便是最勇敢的人也会感觉到的。

“没种的下流东西!”奥索叫了一声。

他言犹未了,只看到对方的枪口冒起一阵烟,差不多同时,路的左侧有个他根本没看见的人,在另一堵墙后也放了一枪。两颗子弹都把他打中了:奥朗杜岂沃的一颗打穿了他的左臂,就是他向对方瞄准时托着枪支的胳膊。另外一颗打在他的胸部,穿进衣服,幸亏中在他匕首的刀口上,掉下了,只擦伤一些表皮。奥索的左臂掉下去,贴在左腿上不会动了,枪口也往下沉了一沉。但他马上举起来,只用一只右手托着,向奥朗杜岂沃开火。敌人的头,他原来只看到眼睛为止,立刻不见了。他转向左边,朝着一个围在烟雾中看不甚清的人也放了一枪。那张脸也不见了。前后四枪接得那么紧密,即使最老练的士兵在连续射击的时候也不能放得更快了。奥索放过了最后一枪,一切又归于沉寂。他枪口中的烟往天空袅袅上升。墙背后没有一点动作,连最轻微的声音都没有。要不是手臂作痛,奥索几乎要疑心他刚才射击的两个人是他白日见鬼了。

奥索防到对方第二次射击,便走过几步掩在荒林中一株烧焦的树背后。借着这个掩蔽,他把枪支夹在膝盖中间,急急装上子弹。但他的左臂痛得厉害,好像身上压着重物一般。那些敌人怎么了?他简直弄不明白。如果逃了或是受伤了,也该有些声音,树叶中间也该有些动静。难道他们死了吗?或者是躲在墙后等机会再开枪吗?他一方面捉摸不定,一方面觉得自己的气力越来越不济,便把右腿跪在地下,把受伤的手臂支在左腿上,借着树上的一根桠枝搁着枪。他手指按着扳机,眼睛盯着墙,伸着耳朵,一动不动的等了几分钟,像等了一个世纪。临了,在他背后很远的地方吹起一声唿哨,不久一条狗像箭一般从岗上直奔下来,到他近旁停住了,对他摇着尾巴。原来是两个土匪的徒弟兼同伴,勃罗斯谷。它既然来了,大概它的主人也快到了。要说等人,的确从来没有像奥索这样等得心焦的了。狗扬着脸,对着最近的一个园地很不放心的嗅着。忽然它在喉咙里低吼了一声,一纵就纵过了矮墙,又立刻跳回来,站在墙脊上瞪着奥索,尽量用它的眼睛表示惊讶。接着它伸着鼻子向对面的园地嗅了一会儿,又纵过了墙,一眨眼又回来爬上墙脊,表示同样的惊讶与不安。然后它窜到小树林中,两条后腿夹着尾巴,始终望着奥索,斜着身子慢慢的走开去,直走得相当远了,才放开脚步奔上岗去,几乎像下坡时一样的快,去迎接岗那边的一个男人——他不管坡度陡峭,正在急急忙忙跑上来。

奥索估计那人的距离能听见他声音的时候,就嚷:“勃朗陶,快来救我!”

“噢!奥斯·安东,你受伤了吗?”勃朗陶拉岂沃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,“伤的是身体还是四肢?”

“是手臂。”

“手臂!那不妨事。对方呢?”

“大概被我打中了。”

勃朗陶拉岂沃跟着他的狗,跑向最近的园地,靠在墙上朝里面瞧了一眼。他脱着帽子,说道:“啊,奥朗杜岂沃大爷请了!”接着对奥索也行了个礼,一本正经的说:“这才叫作打发得干净。”

“他还活着吗?”奥索问着,觉得呼吸很不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