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(第2/5页)

齐邈之抓起大氅扔过去盖住她。

宝鸾眯眼笑看他一眼,抱住大氅闭上眼继续歇憩。她随口问:“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?”

齐邈之轻描淡写:“还行。”

宝鸾:“你一来我就看到你眼下两团乌青,昨晚你肯定没睡好。”

“那你要不要收留我在这睡一觉?”

宝鸾顿了顿,心想:他都愿意永远做我的朋友了,我收留他睡一觉有何不可?就算我不收留他,他自己也会赖下来的。

宝鸾将熏笼往齐邈之那边挪了挪,坐起来将身上的大氅叠好放到一旁,噔噔跑进寝屋,气喘吁吁抱出两床轻薄被褥。

一床给齐邈之,一床留给她自己。

四面通风的亭堂,白雪积重,风摇枝晃,日影与雪影隔着绿纱帷幔,似碧波晃荡。

天真的美人呼呼入睡。

一尺相隔,齐邈之从被中探出手,隔空抚碰宝鸾的眉目。

她已不是幼年时两腮嘟嘟的模样。

她长高了长大了,挽起云髻戴起簪珥,美得惊心动魄却又纯真无害。世间美人多,她是其中翘楚,绝色美貌,百年难得一见。不知从何时起,他每次见她,都觉得她可真好看。

这般好看的美人,是他儿时唯一的宽慰。

他想,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,初时见面她的好心邀请,是他离开长川城后睡的第一次安稳觉。她香香软软牵他手问要不要一起午歇,拯救了他支离破碎随时崩溃的神智。

从那日起,长安城成了他的救赎。

齐邈之眼神缱绻隽永,轻声呓语:“若圣人没有认下你,你不是无双公主该多好,如今你什么都有,我怎敢带你去洛阳?”

齐邈之长叹一声。

皇后和齐家在他脑海中穿梭而过,他想到太极宫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,想到朝堂上水深火热腥风血雨的斗争。

他闭上眼,心想:威名赫赫的永国公啊,不过是个笑话。

一个笑话,哪有资格祸害别人的一生。

尤其是,她的一生。

冬日静好,睡梦安甜。

宝鸾醒来时,齐邈之已经走了。

傅姆看了宝鸾好几眼,欲言又止。

宝鸾坐在银镜前梳妆,再次对上傅姆的白眼后,禁不住开口:“姆姆,你有话就说嘛。”

傅姆苦口婆心:“我的殿下,你也太不避讳了,怎能留永国公一起歇息呢?你今年又长了一岁,不能再像去年那样和人胡闹。”

宝鸾不以为然:“去年可以,今年为何不行?”

傅姆笑道:“今年长大了呀。”

傅姆说着话,为宝鸾量胸脯裁新衣。去年小荷才露尖尖角,今年已经鼓起来了。

宝鸾双臂抬高,看傅姆一边量一边让宫人记下尺寸。

宝鸾道:“可是大家都这样,那些十七八岁的娘子郎君还时常混在一处整夜喝酒作乐呢,我听她们说,只有偏远闭塞的地方才讲究男女之别。只要我不是大着肚子进夫家,丈夫死后再偷情,就没什么好讲究的。”

长安城男女不拘小节,原就没有什么拘束,上行下效,平民都如此,贵族世家自然更不拘泥。加上此年代道教盛兴,道教推崇长生不死得道成仙,从不对男女道德人间俗事加以干涉。

仙人都只讲无为而治随心自在,凡人又何必自寻烦恼往身上套层层枷锁。

宝鸾又道:“哦不对,她们说,我是公主,阿耶疼我,只要找个听话的驸马,我想怎样就怎样。”

傅姆气得跳脚,恨不得将说这话的人揪出来痛打一顿:“什么大肚子,什么偷情,胡说八道!胡说八道!她们是谁,我这就上门骂去。”

宝鸾轻声道:“是姑姑和她交好的夫人们说的,去年在崔府吃宴,我偷偷听到的……”

一听康阳长公主的名号,傅姆气也不是恼也不是,不能拿康乐长公主撒气,只好谆谆教诲自家公主:“以后可不能再听这些话。”想了想又觉得不听到也不可能,毕竟长安就是这么个风气,要是拘着公主不出门,还得被人说异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