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35章

天空灰蒙蒙的, 雨水连下了三日,到老裁缝下葬后才停。

阮溪戴着斗笠披着麻衣以及防雨布,一脚一泥泞地往裁缝铺回。阮翠芝走在她旁边牵着她的手, 下意识地一会轻揉一下, 以此来抚慰她的心情。

她和老裁缝不过才相处了半年,而且平时连说话都很少,几乎没有什么情感上的互动, 就是帮忙伺候伺候他, 她都感觉很难过,就更别提阮溪了。

阮溪眼睛红红的,一直走路不说话。

老裁缝家连他三代独子, 他又没有娶妻生子, 已然没有什么亲戚。

他的葬礼是阮翠芝、阮长生和阮溪帮他举办的, 来葬礼上吊唁的也都是附近几个村里的人。真正伤情的人并不多,毕竟老裁缝的年纪已经很大了。

阮长生从后面追上来,跟到阮翠芝和阮溪旁边问:“去裁缝铺还是回家?”

阮翠芝转头看向阮长生说:“我和小溪先回裁缝铺收拾收拾,收拾好了再回家。”

阮长生点头,“行,那我自己先回去。”

三个人顺了一小段路后分道,阮溪和阮翠芝回去裁缝铺。

阮溪打算把房子里外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,接下来的一个月歇业不干。

屋子里但凡是老裁缝私人的物件早都已经收拾过了, 也全都随老裁缝下葬了。回到铺子开门进屋,现在再看这屋子里, 总有种冷凄凄空荡荡的感觉。

阮翠芝和阮溪脱掉斗笠麻衣,把屋子里外又收拾一番。

办葬礼的时候家里乱, 总归是要拾掇一下的。

阮翠芝收拾了一阵跟阮溪说:“大咪不知道去哪了, 这几天都没看到回来。”

然后阮翠芝话音刚落下, 阮溪拿扫帚掏床底的手蓦地一怔。

她把躺在床底的大咪掏出来,发现大咪整个身子已经完全僵硬了。

阮翠芝过来看到大咪,目光微暗,深深吸了口气。

好片刻,她低声说:“它是随宋大爷去了。”

大咪身上一点伤都没有,大概率就是自己绝食把自己给饿死了。

阮溪没说话,把大咪小心放起来。

打扫完屋子以后,她把大咪放到竹篮里,拿上铁锹又往老裁缝的坟边去了一趟。

她在旁边挖了个小坑,把大咪放进去,再一铲一铲埋起来,堆出个小土尖。

裁缝铺歇业一个月,院门紧闭。

阮翠芝这个月都没再去过裁缝铺,一直在生产队干活。阮溪偶尔过去在院子里独自坐一会,剩下大部分时间她都和凌爻在一起,陪他一起放猪,和他一起看书。

她打算让大脑放空一段时间,再继续自己的生活。

因为和凌爻在一起的感觉是最舒服的,所以她每天都来找他。

两个人坐在山坡上看猪吃草。

凌爻的书包里常装东西,今天装的则是两颗稀罕的奶糖。

奶糖含在嘴里,甜甜的奶味顺着喉咙往下滑,两个人躺在山坡上看头顶的天空。

夏日的晴空碧蓝如洗,漂浮的云朵轻软得像棉花糖。

撕下咬一口可能也是奶味的。

阮溪这样想。

然后嘴里的奶味还没有完全消淡下去,忽听到一阵急急的呼声。

阮溪坐起身循声看过去,只见是阮洁来找她。

阮洁跑到她面前,气喘吁吁道:“姐,有人来家里找你,说是老裁缝家的亲戚。”

听到这话,阮溪微微一愣,忙起身和凌爻打声招呼,跟着阮洁回家去了。

凌爻看她跟阮洁走了,自己也忙赶猪回家去,关好猪又去阮家。

阮溪跟阮溪回到家一看,只见一个白发老太太和两个中年男人坐在他家屋里。

三个人的脸都很陌生,全是她没见过的人。

阮溪不知道怎么打招呼,便问了句:“你们过来找我?”

问完还没等三个人出声回答,忽见阮志高和阮长生回来了,他俩后面还跟了阮翠芝和孙小慧。孙小慧径直去了对面小灶房,阮志高三个人站到阮溪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