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鬼山林屋(33)(第4/5页)

现在的恶鬼都太不礼貌了!打不过就恶心人,呕。

但就在燕时洵想要手掐法决制止这些肉块逃离时,却忽然察觉到了一道从身后看过来的目光。

可奇怪的是,在这种恶鬼腐尸聚集之地,他竟然没能从那目光里感知到半点恶意。

反倒更像是复杂但善意的情绪。

燕时洵猛然回身,就看到女鬼袭霜站在血色的镜面里。

她纤细的身躯颤抖着,那双漂亮的凤眸瞪得大大的看向燕时洵,竟没有躲进梳妆镜里的空间再次封闭自我,而是从头到尾看完了全程。

“你,不是和周式一伙的。”

袭霜用压抑着哭腔颤抖着的声线,问燕时洵:“你是,来救我的。”

她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,又或是在说给自己听,重又坚定的重复了一遍:“有人,来救我。”

因为仇恨而堕化的厉鬼,被执念和恨意蒙住了眼睛,无法看清活人的来意,只能模糊的凭借着活人的情绪和举动,来辨认活人的目的。

袭霜曾经怀抱着身为人的善意,面对着每一个走进鬼山的活人。

可那些人见到或感知到她,无不尖叫着逃离或者攻击她,看上去就和当年土匪的举动没什么两样。

于是,被仇恨塞满了神智的袭霜,浑噩中认定这些人都是与土匪一伙来伤害她的,所以也恨上了那些人,不再试图询问他们的来意,放任他们在鬼山中乱撞却不再放他们离开。

——不能,不能再让一个土匪走出这里,伤害其他人。

只有死亡时的执念,被袭霜记得清晰。

她知道,那些和土匪们站在一起的,血红色的,也同样是土匪。而和她站在一起的,纯白得像是那晚惨白月光下的玫瑰花丛一样的,是别墅里她认识的人们,她不可以伤害他们。

百年来,袭霜始终是这样区分进入鬼山和别墅里的人。

直到,名为燕时洵的男人打破了她为自己构造的牢笼,闯进了她被仇恨封闭的魂魄世界,将有关奶妈的真实全部告知了她。

又在土匪来袭时,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了她的面前。

这一次,她没有受伤,没有鲜血喷满了整面梳妆镜,绝望仇恨的被砍死死在自己的房间。

燕时洵,是来保护她的。

燕时洵,是被奶妈信任的人。他从土匪的手里,救了她……

本来戒备警惕的燕时洵,就看到袭霜的面容神色一点点变化,竟然不再以恶鬼的狰狞一面对着他。

在这一刻,袭霜就像是本独身一人行走在黑暗中无边旷野的小女孩,她满心仇恨的跋涉许久,原本的良善和柔软都被消磨殆尽,只剩下作为厉鬼的仇恨和执念,在支撑着她继续向前,拖着她的仇人一起在这黑暗中腐烂。

可是,原本从期待到放弃都没有来到的人,就这么忽然的出现了。

百年前那个残月之夜,袭霜曾不知多少次在心中急切祈祷着来救她的人,出现了。

于是所有的绝望和仇恨都被软化。

厉鬼面下,几乎被遗忘了的、曾经作为人的柔软和良善,无声哭泣。

隔着镜面,袭霜看向燕时洵的眼神不再凶狠,反而像是在看可以信赖的同伴一样。

将袭霜全部的神情变化全部看在眼里的燕时洵,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。

——他的猜测是正确的。

袭霜,既是鬼山成形的根本,也是离开鬼山的唯一方法。

而他攻击土匪头子周式、保护袭霜的举动,在这间充斥交织着不同力量和规则的别墅里,则被袭霜因此而认定成了同伴。

所以,如果没能看透别墅和鬼山的根本、没能从袭霜的狰狞鬼面认出她的本质、没能得到奶妈的信任而见到袭霜。没能得到她的认可,就会被当做土匪一伙,永远被困在鬼山找不到出路。

一步走错,就再无弥补的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