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章 鲤鱼门(第2/3页)

她是恼人又娇蛮的小妹妹,敏感又自卑。他便如宽容体贴的兄长,庇护她体谅她。

长此以往,又岂能不累?幼卿若是有的选择,难道会愿意天生背上她这个“累赘”?

詹台默默看着她挣扎,看着她虽还维持着镇定自如的面孔,却一直在说着语无伦次的话。

“阿岚,你不用再说了。”詹台打断她,“我懂的。”

“我一直,都懂的。”

她长得漂亮,若是生在正常家庭千娇万宠地长大,又怎会有这样矛盾自卑的性格?

她虽然生得动人,自来也不乏萍水相逢的异性音睐。可她一生之中所遇到那些最亲密的人,却从来不曾真正的倾心于她。

母亲,也许爱她,但在她最该被守护在父母羽翼下的时候,却不愿在人前维护她。

幼卿,像亲人一样陪伴她长大,却在她为他疯狂痴迷的时候,不曾像她爱他一样爱回她。

汹涌付出的爱意,被感知却没有被反馈

她惶惶一颗心,到最后便只剩下感情世界里的卑微。

直到幼卿失踪。

她的自卑和卑微在这场莫名的失踪案中,终于被催生成了自我厌弃和自我否定。

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。你想说你和幼卿自幼相识眘梅竹马,找他既是出于感情也是责任使然,不得不为之,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,是不是?”詹台定定看着方岚,一字一顿地问。

方岚一瞬不瞬地看着他:“是。”

“你还想说,这条路漫长又艰辛,你自己一个人走已经足够,你无意再拖无关的旁人下水,特别是我,是不是?”

方岚轻轻笑了,说:“是。”

詹台往她身边挪了挪,眼角余光瞥见她瞬间一僵,像是想向外挪开。

他心里微微一叹,刚想动作,又见她几不可察地坐稳了身子,甚至还朝他的身边靠近了一些。

詹台的心霎时像是被小石子儿投中波心,翻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

他的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:“你还想说,谢谢我这一路的相助,你要将碧盏云蜡送给我拿回去给老白,然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,各人自扫门前雪,让我再也不要管你了,是不是?”

方岚却没有说话。

她想的不仅仅是这些。

她想让他不要再刀尖上舔血,仅仅是遇上一个拼命三郎似的她,便几次遇险险些连命都送在这里。

她想让他回学校读书,他这样聪明伶例识大体,为什么要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,就算有朝一日遇上喜欢的女孩,都很有可能因为出身和工作被人瞧不起。

她想让他好好养伤,胳膊上的伤口在养和医院处理过,伤口的缝合线却还没有吸收,需要好好将养谨防感染,洗澡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不能碰水。

她还想让他,忘记她。

幼卿说他因为一个“幼”字命途多舛,身边的人都不得善终。

可她听在耳中,却分明觉得字字句句都指的是她。

“岚”字,又哪里来的横平竖直?

若论起众叛亲离孤家寡人,又有谁能够比得上她?

谁沾谁死,沾谁谁死。

不得善终,不得幸福。

何苦连累他人?她在长沙就已经想得清楚。

可他却几次三番不愿放手,从厦门追到香港,在厦门的监狱里散了积蓄,在香港的公园里落了一臂的刀伤。

方岚微微闭上眼睛,下定主意。

“不是。”她抬头冲他笑笑,“我想说,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好,我们也不要远行,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,等你养好伤再走。”

她说“我们”。

她说“再走”。

詹台的心像被温热的海水灌满胸膛,眼睛亮得像是碧水洗过的晴天一样。

他伸出手,想挽住她柔软的腰肢,却怎样也不敢,觉得怎样对她都是亵渎,便只好轻飘飘落在她的肩头。

手臂触上的一刻,她分明僵了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