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碎金笼(第3/5页)

“因为,那东西真的很脏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聂昭无话可说,只能沉默地点点头表示赞同。

她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宗祠内,操控纸鹤悄无声息地穿过珠帘,落在一尊纯金花鸟博山炉后头,透过袅袅缭绕的青烟,近距离窥探祠堂景象。

这座宗祠外部严防死守,内中却无甚特别,无非就是些香案、香炉、牌位之类,但见火光闪烁,烛影幢幢,映着牌位上一个又一个已经作古的先祖名号,仿佛无数摇曳的幽灵。

魏震华亲手布置好供品,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,方才拖着长腔开口道:

“列祖列宗在上,震华有事相禀。”

然后便是一通冗长累赘的开场白,从气候天象谈到社会人文,从往日辉煌谈到今日盛景,直到聂昭开始打呵欠,这喋喋不休的老头才图穷匕见,点明了此次汇报的正题:

“我已遂了老九的愿,给他娶了天上仙子为妻。再过几日,老幺也要与楚家嫡女成亲了。如此一来,我和楚清涟的一双孩儿,终身大事便都有了着落,可保未来百岁无忧。”

“结侣百年来,我对楚清涟虽无男女之情,却有夫妻之义,处处为她和孩子们着想,给足了他们正妻嫡子的尊荣,自问无愧于心。”

接着他又是一番自吹自擂,吹到最后却拐了个弯:

“只是……这家主之位,却须得传给我最有才华的孩儿。我绝非出于一己私心,而是为魏家祖宗基业着想。”

“我院中有位贾姨娘,温柔纯善,娴静端淑,不同于寻常妇人。我与她育有一子,聪明孝顺,小小年纪便修为不俗,乃是继承家主之位的不二人选。”

“我时日无多,临终之前,惟愿与真爱之人长相厮守,看着我们的儿子继承家业……”

聂昭:“……”

换老婆就换老婆,换太子就换太子,大可不必说得如此委婉。

咋的,油门踩到底了你想起交通规则了,土埋到脖子了你想起追求真爱了?

早干嘛去了?

咋这么贱呢!

聂昭听得直犯恶心,偏偏这老种马不服老,还怀着一个“为事业忍辱负重娶正妻,让真爱低声下气做小妾”的男主梦,开始对祖宗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,长篇大论阐述自己选择继承人的合理性。

戏唱到这一步,聂昭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:

魏震华口口声声“列祖列宗”,只怕名为祭祖,实为向承光上神报备,免得老祖宗怪罪下来,妨碍自己与真爱的儿子继承家业。

可怜甄姨娘等一批资深宅斗选手,汲汲营营几十年,心心念念给自家儿子铺路,到头来都只是为别人做嫁衣,真正的赢家早已内定。

什么七,什么九,背后没有“一”撑腰,那就什么都不是。

到头来,他们都不过是封建大家长治下的炮灰罢了。

魏震华口称“大家努力生孩子,我会让最有资质的继承家业”,实际上真话只有前半句——他的确想要儿孙满堂,但扶哪个好大儿上位全看他自己,根本没有后宫说话的份。

至于其他儿子以后如何自处?

是否会有人因宅斗无辜受害?

儿子为了抱孙子费尽心机,变着法儿迫害姑娘,这笔账又该怎么清算?

那种事情,魏大老爷当然是不管的啦!

比起这个,还是自我感动比较重要呢!

“那年杏花微雨,我与贾姨娘相识于杨柳岸边,断桥之上,自此一见钟情……”

“后来我身负重伤,唯有她待我一如既往,不离不弃……”

“……”

聂昭实在没兴趣听老种马追忆情史,直听得昏昏欲睡,脑袋跟鸡啄米似的一个劲儿往下垂,险些一头磕在面前的圆桌上。

“阿昭,小心些。”

黎幽见她困得慌,便将自己引以为豪的大尾巴亮了出来,铺满整张圆桌给她当枕头,质地柔软亲肤,还自带一股养心安神的蜜桃香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