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(第2/6页)

百姓们纷纷收摊回家,两旁的铺子都关了门,热闹的主街很快变得空荡荡。

待到第三遍鼓声响起,街上就一个人也没有了,家家闭门闭户,仿佛整座城都陷入了沉睡,只剩横挂在楼阁间的一串串花灯亮起昏黄的光,随风轻轻摇摆。

他们所在的这条河,也只剩他们这一条小船在水上飘荡。

小船飘过杨柳依依的桥洞,水流潺潺,前方豁然开朗,星星点点的荷花灯点缀在水面上,与盛放的芙蕖交相辉映,真假难辨。

盛听月坐在翘起的船头,小腿垂在船边悠闲地荡来荡去,见两边的芙蕖开得正好,忍不住俯身摘了一朵,拿着枝杆在手里把玩。

赵景恪坐在船舱里,看见她弯腰去摘荷花,惊得心中一跳,连忙从船舱里走了出来。

盛听月听见身后的动静,没有回头,“我会凫水你又不是不知道,紧张什么啊。”

赵景恪站在船头,高大的身影高出船舱许多,见她没事才松了口气,“刚才忘了。”

就算会凫水,从船上掉进水里也难免会受凉。

“你承认了!”盛听月忽然转过头,眼眸晶亮地看向他,一副终于被我逮到了的模样,“我们成亲以后,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会凫水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
只有几年前,她跟闯入嘉兰苑的那个少年说起过。

那时候她说她凫水可厉害了,但是爹爹从不让她凫水,因为那样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。

之后她还端来两盆水,跟那个少年比试,看谁能在水里憋气的时间更长。

像这样幼稚至极的游戏,她那时最喜欢玩了。

盛听月仰起尖巧的下巴,眼里仿佛融进一汪皎皎月色,娇美的小脸上既带着可爱的得意,又有些藏不住的紧张羞赧。

赵景恪会是什么反应?

他会不会找借口糊弄过去?还是……

盛听月心里还没做好设想,就听见他低低地开口:“是我。”

猝不及防听到他如此果断的回答,盛听月有一瞬间的愣神,“什么是你?”

赵景恪深深吸了口气,眸光专注地凝视着她:“五年前,在嘉兰苑,是我。”

盛听月本来准备好了一肚子指责控诉的话。

她都想好了,等她拆穿他的伪装,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,质问他为什么要瞒她这么久。

可真到了这一刻,那些话不知为何都堵在了喉咙口。

先涌上来的情绪不是愤怒生气,而是浓浓的委屈。

盛听月听见自己的声音染上哽意,“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
尽管她垂下了浓密的乌睫,但还是被赵景恪看到了她眼中闪动的泪意。

赵景恪想起那个被她藏起来的锦盒,心里好似被大掌死死攥住,涌起浓烈的酸涩和愧疚。

都是他不好,让她苦等了这么久。

“对不起,月儿,”赵景恪指尖微微蜷握,嗓音低沉微哑,“我不是故意要瞒你。只是……一直不敢跟你说。”

“为什么不敢?”盛听月快速用指背抹了下眼尾,重新抬起头看向他。

赵景恪这次迟疑了很久,像是接下来要说的话极为难以启齿。

盛听月安静地等着。

过去许久,赵景恪终于艰难地开口,“当初我去嘉兰苑,其实是为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他羞愧地低下头,声音也低下去,“偷东西。”

盛听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,诧异道:“偷东西?”

他为何要偷东西?

赵景恪喉间艰涩,羞惭地道:“是。那时候我唯一的小厮,也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玩伴生了病,需要看病抓药,但我实在没有药钱。就想去其他府上看看,能不能偷、偷点什么拿去当。”

侯夫人看不惯他们这些庶子女,平日里连份例都会克扣,他自己活下去都成问题,更别说给小厮抓药了。

眼看着伙伴缠绵病榻,日益虚弱,赵景恪被逼得没办法,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