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

参加这次院试的童生有六百多名,宋延年在人群中看到好几个白发的老童生。

束发的青年,白发的老叟,科举的残酷由此可窥一斑。

众学子沉默又鱼贯的进入考棚,等学子全部进入考棚后,守在大门两边的衙役就推着贡院大门向中间走去。

大门沉沉缓缓的阖上……

铜锁落锁发出咔哒的一声,既是落了贡院大门的锁,也将众学子的心锁得紧紧的。

一股紧张的气氛不自觉的蔓延,大家抓紧了手中的考篮,谁也没有多说话。

各个号房窄小,但比对上次的府试,号房隐隐有修葺过的痕迹。

宋延年这次分在地字五号房,离臭号不远也不近,他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。

还好还好,不然这大夏天太阳发酵过的恭桶,那哈哈味儿能熏得让人怀疑人生。

没见分在臭号的书生们,一个个脸青的如丧考妣嘛。

坐进自己的号房,宋延年将考篮搁在脚下,这才开始打量自己的号房。

他这号房的案桌应该也是刚刚修补过的,桌角有一块油漆的颜色和整体的不一样,一个深一个浅。

他吸了一口气,鼻尖隐隐还有一丝漆的味道萦绕。

宋延年赶紧摇了摇案桌,见桌腿牢固,这才弯腰从考篮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拭案桌。

估计府衙里也有请人专门打扫过,这案桌和凳子虽然破旧,但是积灰却没有多少,帕子擦完还是干净的。

宋延年将笔墨砚台摆好,静静的坐着等待。

辰时三刻,铜钟响起,衙役们开始给号房里的众人分发试卷。

十几个衙役穿梭在考棚中,很快就将卷子分发完毕,主考官方学政站在上首高位,他是一个严肃的人,威严的目光扫过众学子,这才拿起包裹了红布的鼓槌,重重的敲响了那面大铜锣。

“哐~”铜锣声传得很远。

“开始了开始了,他们开始答题了。”

贡院外头的人听到了铜锣声,紧张的握住了拳头,焦虑着一颗担忧的心,踮着脚探头看向贡院高耸的朱墙,哪怕什么都看不到。

铜锣声响,宋延年才拿过衙役放在坐上角的卷子,他先是粗略的过了一遍试题,心中大致有了底后,这才开始研墨。

随着墨块慢慢晕染成浓郁的墨汁,宋延年的内心也平静下来,他一边研墨,一边打着腹稿,又过了片刻,才开始提笔答题。

考棚里很安静,除了衙役巡视走动的声音,就只有纸张翻摩的点点簌簌声。

八月酷暑难耐,就连清风都带着一股难言的烦躁。

号房窄又小,人坐在里面伸手伸脚都觉得堵塞,再加上酷热,一些学子难免心生烦躁了。

这心不静,就更难聚神答题了。

写完小半张卷子,宋延年拧开水囊,准备喝点水稍微休息一番。

水囊里头是他一早就煮好的消暑菊银茶,方子是宝安堂的老大夫开的,开考前两天他特意找了药房抓了药茶。

茶水清甜祛暑气,喝在嘴里还有一丝甘甜的余味。

宋延年又喝了一口,唔,应该是甘草的味道。

补充完水分,宋延年小心的将水囊拧好,然后将它收到脚下的考篮里,做完这事,他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。

方才,他对面左上角号房里的一个考生,在喝水的时候动作太大,不小心将水洒在卷子上了……

宋延年拿眼觑他,就见他青白着一张脸,紧抿着唇不敢出声,手忙脚乱的在那里擦拭着……

那模样可怜极了,一时间,宋延年这排的人喝水都谨慎了不少,他也不例外。

日头升高,大大的太阳烘烤着大地,号房里越来越热了。

宋延年正对面的号房里坐着的是一个老童生,老童生花白着头发,胡子却刮得很干净,可能因为上了年纪,他格外的不耐晒。

豆大的汗水沁满老童生的皱皮脸,他擦了两三条布巾,擦过的布巾就搭在案桌上,很快又被热辣的阳光晒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