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(第3/3页)

“我叔叔在哪里?”咏棠揪住他的衣袖,手与声音都在发抖:“带我去看看他!”

许瀚成托住他的手臂,压低声音道:“三爷刚动过手术,子弹已经取出来了,不过人还十分虚弱,至今没有苏醒,请小少爷仔细一些,不要惊动他。”

咏棠胡乱点点头,推开病房的门,里面灯光雪亮,静得可以听见输液时滴壶发出的细微声响。他从雪白的枕褥间找到了温鸣玉的脸,一看心便惊悸地拧成一团,温鸣玉脸上没有丝毫血色,从眼睑到嘴唇都一片苍白,让那几缕搭在脸上的发,两道笔直的眉与眼睫黑得简直触目惊心。

他何曾看过叔叔如此毫无生气的样子,难过得险些嚎啕出来。好在咏棠还记得许瀚成的嘱咐,匆忙捂住嘴,一步一步挪到床前,直至发现温鸣玉的胸口有微弱的起伏才软倒下去,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抹泪。

咏棠没敢打扰叔叔太久,合上病房的门后,他登时换了一副脸色,恶狠狠地盯着守在外面的许瀚成: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你们跟在他身边保护他,为什么还会让他受这样重的伤?”

按理说,咏棠是温家名正言顺的少爷,设若许瀚成欺瞒他,相当于欺瞒另一位主人。但许瀚成很清楚这位少爷与何凌山之间的恩怨,他要是说真话,指不定咏棠会闹出什么事来,他不能让何凌山再惹上麻烦,只道:“是我没有保护周全,您要骂要罚,只管冲我来吧。”

咏棠被这道近乎敷衍的答复惹怒了,指着他道:“你以为你是我叔叔身边的人,我就不敢罚你了吗?”他倏然转身,唤道:“尚英?你到哪里去了……尚英!”

他连唤数声,终于看见一行人从重重守卫中穿过,往病房的方向走来。然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并不是尚英,而是面无表情,连眼珠都透着冷意的何凌山。他竟然穿着一身礼服,不过领结不翼而飞,敞着领口,衬衫上甚至还有结成暗色的血迹。此刻的何凌山看起来就像是个文质彬彬的凶犯,让咏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。

再愚钝的人偶尔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,咏棠盯着对方衣襟上的血迹,竟然隐约猜到它的来历,喊道:“是不是你?”

愤怒暂时压过怯懦,咏棠几步并一步地冲到何凌山身前,将他往后一推:“一定是你害了叔叔,才让他受这样重的伤,是不是!”

随何凌山一起来的还有不少温家的干事,见状匆忙围拢上来,试图把两人劝开。但咏棠此刻被怒火烧得整颗心都在发烫,谁上前都被他踢到一边,根本近身不得。何凌山静静地任他骂了一通,直至咏棠气喘吁吁地止住声音,终于吐出两个字:“是我。”

见咏棠双眼大睁,张牙舞爪地想再扑上来,何凌山没有耐心再与他纠缠,一把揪起他的衣领,重重往墙边一甩一压,手肘横在对方颈后,压得他无法动弹:“我只告诉你一次,现在温鸣玉把所有的事都交到我的手上,我还要找出那个伤他的人,没空和你浪费口舌。你愿意陪着温鸣玉,就老老实实待着医院里,不愿意就滚回去,别在我面前碍手碍脚,现在我对谁都不想客气!”

这是咏棠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何凌山的身手,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找到,已被对方撇到一旁,跄踉了好几步才站稳。他丢脸又愤懑,有心想大闹下去,却见身周所有人都低头垂手,视若无睹地站着,就连许瀚成都没有动作。他们都是温鸣玉的亲信,现下摆出这副态度,显然是对何凌山那番话的默认。

一道莫大的惊慌骤然窜出心底,冲散了先前的怒气,咏棠在他们的注视下后退几步,没有叔叔在,他连质问这些人的勇气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