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八章(第2/3页)

春桥拈起一片落在桌上的叶子,对杏蒙道:“都怪你平日总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你看你手底下的人,见我倒像见到生客一样,多没出息。”

杏蒙笑了笑,并不在意他的取笑:“总归是在自家人面前丢脸,有什么关系。”

待到茶斟上来了,她终于肯转入正题:“大哥,从前父亲做过什么事,你又怎样胡混过,到了如今的境地,再提都没有意义。我只问你一句,你什么时候才肯担负起长兄的责任,做一个真正的当家人?”

春桥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,半晌接不上话来,只管捏着滚烫的茶杯发呆。

何凌山看不下去,悄悄在桌底踢了他一脚。春桥身子一晃,这才回过神,道:“你这样说话,难道是责怪凌山做的不够好吗?先不说我不愿意当这门差,就算我同意上任,你叫凌山怎么办?他这些年为何家做了多少事,难道就图拼一个副手的位置,那实在太委屈他了。”

杏蒙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说,立刻往何凌山这边扫来一眼,问道:“凌山,你怎么想?”

尽管早就和杏蒙打好了商量,不过听完春桥那样袒护自己的一席话,何凌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逼迫对方,迟疑着道:“我……”

春桥误解了他的态度,顿时不悦地接口:“杏蒙,凌山好歹也是你的弟弟,你怎么能这样逼迫他?你不用再说了,有凌山在,我绝不会答应你的。”

杏蒙却反问:“那么,假若凌山不在呢?”

她放下瓷盏,双手叠放在膝上,很坦荡地看着自己的大哥。见他楞了,杏蒙低头一叹,她怕麻烦,更怕跟人解释,可是摊上何凌山这么一个不善言辞的弟弟,她只好替他开口:“凌山这趟回来,与其说是做一个继承人,倒不如说是来救急。他要是打算当家,为何拖了这么多天,仍不向外面泄露一点口风,还是以五少爷的身份办事?”

春桥这些年从未插手过家务,对她所说的情况倒真的一无所知。他一时无言以对,怀疑地瞟了何凌山一眼。

杏蒙又道:“况且,凌山是温家的人,他要是接任靖帮,以后还怎么回燕南去?那边同样有人在等他呢,你让凌山留在这里,岂不是强行拆散了他们。”

即便知道杏蒙口中的拆散并没有暧昧的意思,何凌山还是听得心中一震,想让她不要再说下去。当初他们谈起这个话题时,不待何凌山开口,杏蒙已猜到他与温鸣玉关系匪浅。否则两人一个燕南一个邑陵,离得那样远,温鸣玉作为燕南的半个主人,何至于亲自为一场寿宴跑一趟,他分明是来找人的。

“这个我的确没有想到。”春桥背过双手,枕在脑后,一晃一晃地说:“但凌山三年前既然选择投在父亲门下,想必也有了要做一辈子何家人的觉悟,难道你要反悔?”

他公然耍起赖皮,倒教杏蒙没了办法,只好转过视线向何凌山求助。何凌山是了解这位大哥的,根据靖帮中人对春桥留下的评价来看,他并不是一位没有抱负的人,在母亲故去后如此放任自己,显然是因为一腔怨气未平的缘故。

“我不会反悔,”何凌山淡淡地答:“你要是不肯,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,等到你改变心意为止。”

杏蒙指望他给自己撑台面,竟没想到他会先说出一句软话,登时罕见地朝他一瞪眼,满脸的怒其不争。

何凌山任由她瞪着,连头都没有转,依旧对春桥道:“大哥,倘若你真的不愿意原谅义父,那为何不干脆脱离这个家庭,去经营自己的事业,也好过把自己折腾成一个废人。你不愿考虑自己的前程,难道连青蓉姐也不愿考虑吗?”

他将这番活像是冷嘲热讽的劝告说得很真心,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,在何凌山的认知里,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,他是绝不愿意放弃自己的。就算是被人摁进泥里,他都要想方设法地直起身,将那个人狠狠地撞一个跟头才罢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