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(第4/5页)

这虽然是责怪的话,但是温鸣玉的语调里并未饱含多少怒意,就给了咏棠一些勇气,直接坐在了地板上,靠着温鸣玉的一条腿,小声道:“叔叔,我知道错了,你就饶过我这次吧。”

温鸣玉轻笑一声,把手里的信纸折了几下,装进信封里,随手摔在茶几上。他调整了坐姿,两手垂在膝盖上,正对着咏棠,轻轻地问:“你只需要对我道歉么?”

起初咏棠没有反应过来,便抬起头,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。温鸣玉挑起眉,默然地回望着他,下一刻,咏棠领悟了叔叔的意思,他是在说盛欢!刚想到这个名字,咏棠的脸立即红了一片,把脸转到另一个方向,愤恨地没有出声,可这种不服气的表情,却已经彻底泄露了他的心思。

温鸣玉像是料到他会有这个反应,也不生气,很平静地开口:“你在黄绍桐手里受了些苦,所以我前些日子才没有急着向你提起这件事。现在看你恢复得很好,想必挨几句骂也是可以忍受过去的。”

他刚说完,咏棠已重重地抽了口气,眼眶底下浮出一层红晕, 一幅要哭的模样。温鸣玉没有理会他,径自道:“第一次你与盛欢起冲突,我且当他是真的对你动了手,不再过问。但后面的两次,盛欢没有任何过错,你仍要捉着他不放,我倒要问问你是什么缘故。”

温鸣玉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却把咏棠吓得魂飞魄散。这问题他哪里敢如实回答,要是说了实话,恐怕就不是挨一顿骂那样简单了。想到这里,他便梗着脖子,僵硬地盯着墙角,假装出理直气壮的语气道:“我就是不喜欢他,难道我不喜欢一个人,还不能教训他吗?”

咏棠这些年长得很快,现在盘膝坐在地上,长手长脚的,已像半个大人了。温鸣玉看着对方,不禁回想起十一年前,咏棠初到自己身边的时候。那时这个孩子只有一丁点大,瘦巴巴的,胆子又小,整天躲在角落里,一跟他接触,咏棠就要哭。十六岁的温鸣玉远没有现在这样温和,因为要平息温家的内乱,手上免不了要沾许多血腥,笑容更是很罕见的。

小孩子对这些事格外敏感,因此更加害怕他,最后连话都不肯和温鸣玉说了,像个小哑巴一般。尚是少年的温鸣玉哪里知道怎样解决这个问题,他受了兄长的嘱托,总没有把对方的孩子越养越坏的道理,只好一味地迁就咏棠。等到咏棠终于肯依靠他的那一天,这个孩子已彻底的被温鸣玉惯坏了。

温家的祖上曾出过几位权臣,在文化革新以前,家风是十分森严的。做长辈的在后辈面前,总是不苟言笑,态度严厉。温鸣玉和自己的父亲就因为这个原因,关系很是疏远,他深知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,并没有什么快乐可言,也就将宽容的态度,对咏棠一直维持了下去。

经过一段长久的沉默,温鸣玉终于说道:“你是温家的少爷,就算比平常人家的孩子娇纵一些,也是理所应当的。但你三番五次的去为难一个无辜的人,不仅费了许多功夫,还险些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,这种事情,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才做得出来,说出去都觉得可笑!”

咏棠被骂的背脊都弯了下去,一眨眼睛,就有几滴泪水垂在面庞上。他抬起手臂,用力抹了一把脸,哽咽道:“您从前都不这样责备我的,现在有了盛欢,您就不再偏心我了,就因为我不是您亲生的孩子吗?”

“偏心?”温鸣玉点了点他的脑袋:“咏棠,我要是偏心盛欢,我早该在你的随从诬陷他的时候,就将你教训一顿了。”说到这里,他停顿了片刻,还是把话说了下去:“且不论盛欢的来由,他到底是我的儿子,你险些把他害死了,难道一点都不惭愧吗?”

这句责问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,咏棠自知理亏,嗫嚅着没有再分辨。温鸣玉见侄子满脸眼泪,抽抽噎噎的,不免有些心烦,当即找出一方帕子递给咏棠,放缓音调道:“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,动不动就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