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(第2/4页)

芳琼楼近日似乎要接待几位十分重要的客人,主事早早就动员了所有人来准备,洒扫擦洗,布置厅堂,忙得热火朝天。盛欢提着一桶水从走廊上穿过,恰好撞见一行人正沿着楼梯上来。走在最前面的是张陌生而瘦削的面孔,此人作旧时打扮,头戴瓜皮帽,齐耳短发,穿着墨绿色马褂,双目有神,嘴边两撇花白的八字胡正伴随着话音簌簌颤动。他一手负在身后,一手朝各处指点,每点出一处,跟在他身后的酒楼主事便要连连附和,指挥着仆役前去修整。

此人大约是贵客们派来的督工,来历与姓名都十分神秘。盛欢的同事们曾偷偷聚在一起讨论,却没有得出任何可靠的结论,只听主事马爷前、马爷后的恭维着,仿佛是大有身份的人物。这位马爷发声时,盛欢听出他口音不似本地人,但究竟是哪里的口音,这就无法知晓了。

这行人很快就登上二楼,与盛欢擦肩而过。马爷原本不打算理会这名一直低着头的杂役,但在距离拉近的同时,他随意往对方脸上扫了一眼,只这一眼,立刻让马爷心中突地一跳,忙止住步子叫道:“你等一等!”

盛欢还以为他又要指挥自己去做什么,便依言回转过身,静静看着对方。

不料那马爷竟欺上前来,两眼放光地端详他的面孔,一副惊喜又惊叹的神色。盛欢最是厌恶这种目光,当下后退几步,沉声问:“有什么事?”

他的音调里很有一些顶撞的意味,站在马爷身后的主事听罢,立即皱起眉毛,斥道:“小盛,你对贵客怎么可以这样不客气!”那马爷却竖起手掌连连摆动,道:“没有关系,没有关系。”复又用温和的语气问盛欢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盛欢只冷冷地看着他,见主事一直朝自己挤眉弄眼,着急地发出暗示,才答道: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
马爷见他十分不配合,倒也没有再强留,只道:“你不要误会,我不是要害你,只是看你和这里其他人比起来,有些不一样,才有此一问。”他侧身让出道路,微微一笑:“忙你的事情去吧。”

盛欢半句话也不欲多说,即刻离开了。马爷若有所思地望了一阵他的背影,才转过头问主事:“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来到你手下做事的?”主管唯恐盛欢方才的行为惹他不快,小心翼翼地回答:“没有多久,大约在一个月前。”马爷又问:“他的家底,你们清楚吗?”

主事虽不知他为什么打听起了这些,还是老实作答:“他似乎没有什么亲人,自从来到芳琼楼,连吃住都在这里,也不见人来探望过。”说到这里,他惊觉自己发生了疏漏,近期其实是有人频频探望盛欢的,不过主事没有见过那个人,只以为对方同样是被盛欢的容貌吸引而来,一时没有记起。

不过主事认为这个小错误并不碍着什么事,马爷待人苛刻,要是他改口,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责备。于是没有纠正。

他语焉不详地答了一通,还是没有让马爷满意。马爷暗自沉思着,决意派几个人去查一查,必须将那名少年的底细摸透了,他才敢进行下一步的动作。他这样大费心思,其实是为了取悦三天后要邀请的贵客,虽说这场晚宴必定不缺美人,可方才见过的那一个实在是罕有的标致,错过了未免可惜。

马爷心中的算盘,盛欢全然不知。自那场莫名其妙的对话发生后,他见马爷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,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

三天之后,芳琼楼精心准备的宴会终于操办起来了。这次的宾客确实身份非凡,竟直接清了整座酒楼的场,在六点多钟的时候,一辆又一辆的汽车停在门口,下来的竟是清一色的男子。他们个个衣冠楚楚,神情却格外凌厉凶悍,不像商人政客,倒颇似亡命之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