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(第3/5页)

许瀚成适时发出了提醒:“三爷,管家不是让厨房备了宵夜吗?不如带小公子一同去吧。”

温鸣玉冷声道:“我做什么事情,还要你来指点吗?”

许瀚成脸色一变,也变作了低头垂手中的一员,不敢再多嘴。

盛欢以为对方无心搭理自己,心中颇有一些黯然,正要默默地站到旁边去,又听见温鸣玉抛来一句:“过来吧,温某不至于连你一顿饭都供不起。”

盛欢怔愣片刻,才反应过来温鸣玉这是放了他一马,果然还是个讲道理的人。一念及这句话,盛欢便有了难忍的笑意,险些令他露出笑容来,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失常,迅速恢复了冷脸,停下步子遥遥地望着温鸣玉的背影。

他意识到这个人对自己似乎有某种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吸引力,它与血缘无关,甚至比血缘更加隐私、不可告人。盛欢受这道力量牵引,时常想要更深切的了解温鸣玉,他知道这实在是个不该有的想法,可他要是能够控制自己,也不会因它而烦恼了。

盛欢向后倒退一步,本能唤醒了他的危机感,他觉得自己与对方不该再有更多接触。

温鸣玉却在台阶上停下脚步,转头看向他,月光在对方的脸上投下了深邃又冷峻的影子,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清晰。温鸣玉的瞳孔仿佛是夜色映照的一川明河,星辉在水纹中破碎,漾出清冷又温柔的波澜。

“躲得那么远,怕我吃了你吗?”温鸣玉一笑,又忍不住咳了几声,声音里那点沙哑的甜意变得愈发明显:“大可宽心,我还没有吃过人。”

也许是被对方话语中那一点安抚的意味蛊惑,盛欢来不及多想,回过神后,发觉自己已经同温鸣玉坐在了一间屋子里。

房间里照旧铺有软厚的地毯,摆着一套橡木酒柜,貌似是间小小的偏厅。温鸣玉的保镖们都散的一干二净,仅剩下了许瀚成一人。值夜的家仆进进出出,忙于点燃炭盆,准备手炉,橘色的灯光流水般从玻璃灯罩下淌了出来,整个房间很快变得温暖亮堂许多。温鸣玉将大衣脱下,抛给身后的许瀚成,径自在一张软椅上落座,慢慢饮用一杯刚泡好的热茶。

盛欢站在他身边,茫然又局促,没有温鸣玉的首肯,他并不敢随意与对方同坐。

“不要发呆了,请坐。”温鸣玉似乎觉察到盛欢的窘迫,戏谑地开了口。他翘起腿,双手捧着一只手炉,静静地望着盛欢:“想吃什么?”

盛欢胃里似乎有无数只尖利的爪子在互相撕扯,一听到“吃”这个敏感的字眼,也顾不上矜持,不假思索地答道:“什么都可以。”

不料温鸣玉蹙起眉头,颇为苦恼的样子:“十一点了,吃太多不易消化,喝粥吧,”

他显然是常年照顾温咏棠,养成了爱管教的习惯,自己并不自知。盛欢受了他无意识的照顾,有些惶然不知所措,尽管他不太情愿喝粥,还是沉默地坐在温鸣玉对面,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
温鸣玉说过先前那几句话后,便没有了搭理他的兴趣,独自坐在一边饮茶。他不出声,其他人也都失去了说话的权力,房间里静默得可以听见树木被夜风拂动的声音。几分钟后,盛欢直起僵硬的脖颈,悄悄望了一眼身侧的温鸣玉,想要窥探对方的情绪。

好在温鸣玉神情里不见任何的不耐烦,假使他的存在会使对方感到一丝不悦,盛欢是不愿再打扰下去的。受到这点鼓励后,他没有挪开目光,反而更加大胆地偷看起来。盛欢努力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点和自己相似的地方,然而无论他怎样看、转换成哪个角度,都清楚地认知到,光从外貌上来说,他与温鸣玉根本不像一对父子。

盛欢莫名地松了一口气,他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,但心中却完全没有适应这层陌生的关系。设若真让他发现了两人在外表上的雷同,那种感觉无异于听到盛云遏再叫他一声“乖儿子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