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5章(第3/3页)

元景烁缓缓攥紧刀柄,哑声:“……可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弟子。”

“他们一无所知。”

“他们直到死,都不知为何而死。”

元景烁握着刀柄,手掌缓缓收紧,又松开。

他望着刀身暗金繁乱的花纹,忽然笑,在昏黑的夜里,那笑得竟有几分疯癫的峥嵘:

“这是命,这是命。”

“我曾经最不信命。”他说:“可我突然,突然就意识到,我真的挣不开它。”

无论如何撕扯,无论如何反抗,

他终究还是变成那个被命运裹挟的傀儡。

他已经败了,一败涂地。

“我现在唯一能做的……”他低低说:“就是杀了晏凌。”

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。

云长清不忍再看,偏过头去,仰头用力灌了几大口酒,灌得脸颊泛红,眼眶却近乎湿润。

他吞咽着喉咙,半响努力笑起来:“也别那样悲观,还没有到那一步。”

“剑阁的凤鸣剑已经突破元婴巅峰,承嗣掌门之位,这种情势,她也必定会去东海,还有法宗,法宗是如今仅剩的三山了,虽说实力及不上剑阁刀宗,但威望毕竟还在,其余几门腾出手来,也不会置之不理……”云长清说:“晏凌拖着黑渊一路去东海,虽不知做什么,但这样声势浩大,去势汹汹,让谁不心惊,举凡他做什么,其他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。”

元景烁颔首,问他:“他到了哪里?”

云长清说:“他拖着黑渊,走得极慢,再有月余,约莫才能到小瀛洲。”

元景烁勾了下唇角,带着一点猩杀的凉意:“看来我们该动身了。”

“只好如此了。”云长清叹一声气:“混沌广阔,万里无垠无人烟,杀晏凌,沉黑渊,那时便是黑渊塌泄,也不至于再酿一场祸事。”

元景烁没有说话,只是又开了一壶酒,与他对碰。

两人慢慢喝着酒,喝到长街卯时打更声起,幽暗昏沉的天空隐隐透出丝丝缕缕的细光,便算是天亮了。

云长清喝得晕眩了,他膊肘支在凉桌上,手撑着额头,正要摆手说不再喝了,视野就被白光铺满。

一道白光自天边亮起,照亮昏幽的天空,又倏然炸开。

像一场盛大的烟花炸开,无数白涡如大雪纷落,纷纷扬扬,铺天盖地,坠向山川平野八方。

苍鹰自天空俯旋飞过大地,那白涡所过之处,数不清绵长弯折的血河滋滋腐蚀、干涸,魇鬼嘶吼着湮没为尘灰。

“……”

云长清的手僵在那里。

元景烁垂着头,很久很久,慢慢站起来。

打更声停了,不知哪里远远飘来哀音,压抑又绝望的哭声从天谕城各个市坊飘出来,丝丝缕缕的,越来越重,形同嚎哭,汇聚到天上,飘向四面八方。

“慈舵陨了。”

元景烁哑声:“自此沧澜世上,再无药生尘。”

云长清掩住额头,眼角倏然落下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