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章 母子 卿本佳人。(有修改)(第2/5页)

“从始至终,都是我一个人的错。”

“你这样好,谁会舍得离开你。”

李慕将她手放下,俯身吻干她的泪水。

“他来时正好,维系了此间平衡,让我们不至于太被动。去的更是其所,若无他,如何能这般容易让天子旧案重翻……他是个好孩子。便是未曾见过天光,却也有了为人的意义。”

“若说有哪里不好,便是累你又遭了一重罪……”

裴朝露泪眼朦胧看他。

“别哭了,伤眼睛。”李慕先现了笑意,拢好她鬓边散乱的发丝,“等你出了月子,我们一起去看他。”

“他,在哪?”

“在司徒府。”李慕垂眸笑了笑。

那晚孩子生下来,她已经不省人事。

主事的唯剩他,医官问要如何处理,葬之何处。

他望着布帛包裹的初现人型的模糊血肉,掀开布角细看。仿若看见她的眉眼,和看见自己的轮廓。

若是再大些,定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。

他抽了一条早些便预备下的四方被,小心翼翼地包好他,出宫往西去。

宫门往西,是齐王府。

他说了要带他们回家,家里重新种了樱桃树。

这厢就葬在花树下。

风雪肆虐,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,却到底折返了方向。

孩子没了,他和她最后一点连着血脉的牵绊亦断绝了。而过往多年的情谊,更是因为他一念间的蠢顿,即便还在,亦被尘封不再启开。

她,当是不会随他回府了。

“我把他葬在你房前的树下。”

“葬在他阿姐的穴中,也算让他们手足在一起。”

裴朝露闻言,凝神看他,良久缓缓闭了眼。

他帮她也好被角,用温水擦拭了面庞,见她始终再未睁眼。只稍坐了会,便起身离去。

殿外门边,有他极低的话语,左右是在叮嘱医官宫人好好照顾她。

裴朝露合着眼,却还能听到他的声音。

按理是听不到的,可是隔得那么远,他的心跳,她都能听到,何况一点意料中的话语。

二十年爱恨纠缠,他们终于同命运,共心跳。

*

上元夜之后,李慕便忙得连轴转。

初时自是为救治中毒的太子妃,紧接着是聚三司重审裴氏案,到此时便是彻底理政临朝。

自然,他还是齐王殿下。

手中权柄多了,王爵却未再进一步。

天子从宣政殿搬出,移居上阳宫。太子被囚在东宫,以待秋后问斩。苏贵妃被禁足飞霜殿,以弑君之罪被赐了白绫,毒酒、和匕首。

帝王尚且有情,留她全尸。

何止有情,白绫一悬即断,酒入愁肠未断肠,匕首是伸缩匕。

天子只赐一死,贵妃却三次未亡,自是天不亡她。

“既如此,让你母妃还是继续来侍奉朕吧。”上阳宫中,李济安对李慕如是道,“左右如今这都是你的人。便当她生你一场,给她个晚年。”

上元夜葬入孩子后,李慕于深宫开了杀戒,擒贼擒王,禁军正副首领连着血卫首领禁军共二十八人人头落地,大内禁军瞬间倒戈,皇城便被他收入囊中。

“好!”李慕眉眼无怒,不悲不喜,平静道,“待儿臣去问问她,可愿意否?”

*

飞霜殿中,脱簪卸袍的女子,如今素衣披发,胭脂未染,似是复了本来面目,有种洗净铅华后的美。

只是不过才半月有余,她已然苍老了许多。

眼角的细纹更深,鬓角的华发更白。

“贵妃一时未想好,也不必急着回本王。”李慕坐在她对面,想倒盏茶水,结果拎起茶壶,冰的很,里头只剩一层薄薄的冰渣。

二月里,亦是春寒料峭。

化雪日,原比落雪时更冷。

一声贵妃,一声本王,已是泾渭分明。

李慕放下茶壶,微叹道,“本王来,只是为人一场执念。实在忍不住,还是想问一问,毕竟是从你腹中出,同您存了个母子名头。孕之苦,生之痛,不晓贵妃如何愿意熬过这些,却又要三番两次赶尽杀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