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0章 解铃 是不是终于又觉得他还是可以依靠……(第3/4页)

他看了片刻,终于伸出手,慢慢触上她指尖。五指一根一根,一点点覆上她的手。

却也没有整个掌心拢住他,才两根手指缠上,她便将整只手都握住了,拉着搭上隆起的腹部。

“这才四个月,太能闹了。”裴朝露睁开眼,无奈道。

前日夜中,她不过出来片刻,同李慕言语了两句。许是漏夜风雪重,她又连着好几日精神萎靡。如此夜风一扑,后半夜竟发起高烧。

她有孕在身,亦不好随意用药,林昭切脉后,确定不过寻常受寒所致,便只让用凉怕子敷额降温,又嘱咐多喂水。

一昼夜,高烧反复了两次,本来今日午后已经发了了一身汗,当是无事了。然人却迟迟不见醒来。她一直沉睡着,脉象平稳,呼吸匀称,甚至面上有温柔又欣喜的笑,眼角还沾着泪花。

无他,是因为反复做着那个几近真实的梦。

梦中,涵儿不再生她的气,说她腹中孩子是他的手足。

眼下,在连着几次的半睡半醒后,裴朝露彻底清醒了。

她是在做梦,然梦亦是真的。

面前人,将涵儿带来她身边,亦为她将心中的忧患和彷徨断去。

一日间,李慕的手已是第二次覆在她胎腹上。然他的心却比昨夜风雪中头一回触碰时,跳动的还要快。

因为他闻得她话语,亦瞧见她面上神色,自然而娇嗔。有个瞬间里,李慕觉得回到了新婚的那一年。

她还是如朝阳明媚的姑娘,哭笑皆是纵情而肆意。

“许是他饿了。”李慕收回手,将人扶起靠坐在榻上,转身端来一直温着的药膳喂她。

裴朝露进了大半,漱口净手后,低眉望已经安定静默的孩子。

她看孩子,李慕便看她。

“我有些怕。”半晌,她终于开了口,目光尚且留在小腹上。

李慕闻言,看她的眸光变了变,似是更加深邃。他搁在榻上的双手不自觉握了握,掌心渗出些许汗来。

自敦煌重逢至今,已经整整两年。

她在他面前流露过各种情绪,恨,怨,厌,嘲讽,冷漠,不舍,挣扎……唯独没“怕”。

她所做的每件事,给他结亲、重返东宫、留下孩子,都坚定而执着,他除了在一旁适时的搭把手,旁得再也做不了什么。

虽然,两人并肩走在一条道上。但李慕能感觉道,在无形中,她始终设着一道屏障,不许他逾越,亦不让自己踏过。

两年,风云变幻,明刀暗箭,她从未主动和他说过“怕”。半点软弱都不曾、亦不肯示给他。

然而,今宵她说了。

她说,我有些怕。

她向他说着心中惧意,是不是终于又觉得他还是可以依靠?

“是何事,你告诉我。”李慕提着颗心,哑声道,“我都在的。”

“我怕不能养好他。”裴朝露红着眼,“就一刻夜风拂面,我便起了高热。”

她想过自己的身子弱,却也不曾想过这般弱。

“也怕生不下他。生涵儿时羊水都流尽了,疼了好久……”

“害怕……生下了他,却还没有抓到汤思瀚。我不想将他带入东宫!”

李慕望了她片刻,只将锦被往上掖了掖,拣过一旁狐裘给她披上。

到了声“等我”,便匆匆出了门。

未几,他捧着一包东西回来,一一铺在裴朝露身前案几上。许是走得急些,气息有些不匀。

“这九枚是保胎丸,养你气血。”

“最后一枚是顺胎丸,供以生产。”

“都是最好的药,德妃说了,尤胜宫中!”

说着,他又将一张边防图打开,把暗子的传信给她看。

“今早接的,原该销毁了,只等着你起来,让你看一眼。”

【东道以除,人往西处去。祖籍已辨,未曾又归人。】

“是故,汤思瀚在往西走,必是要去投奔龟兹。而西边都是我的僧武卒,他又不曾回祖籍。如此,他只有一条路,便是走阳关,入库车道,到达龟兹王庭。”李慕持笔圈出路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