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心病 厌恶他和要杀他,根本是两回事。……(第2/4页)

“那严重吗?这烧多日反复当如何是好?”裴朝露脑海中回想着近日发生的事,尚未理出头绪。

“要是知晓殿下心病源头,纾解了自然便好。若是寻不出,且待这外伤痊愈,好生保养便罢。”王医官道,“总而言之,心病需由心药医。寻常看着也不是病,算不得什么,就怕个头疼脑热便将这厢牵扯出来引成重疾。”

裴朝露基本听懂了医官的话,只谴退二人,独自一人无声坐了会。

屋内还有院中随风来的甜香,尤其是花生碾碎捣成酱后醇厚酣甜的气味……

李慕是在他中药后的第二日开始发烧的,中药那晚——

裴朝露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,那日苏贵妃送来了衣物被衾,而锦被中塞了大半的芦花。

彼时,她中药在身,便也未及思考,这厢想来简直齿寒。

苏贵妃来此堵她,自是怀疑她同李慕同时离开长安,担心暗中苟且。亦或者就是为了人赃俱获,以此拉下李慕,为李禹铺路。

只是如今看来,这样的想法是她想的简单了,若只是如此,不过“偏心”二字。

如今细想,被中塞芦花,分明是直接想要李慕的命。

苏贵妃如此精细无一漏的手段,计划但凡李慕在这寺中,即便彼时堵不到人,只要她二人苟且一日用过被衾,便总能至他于死地。

思至此处,裴朝露心惊又发颤,那是他的生母啊。

退一万步,便是弟占兄嫂,有违人伦,为天下不齿。可是生为母亲,就能这般下得去手吗?

裴朝露撑着扶手起身,望向内室的方向,只是身后满院的馨香还在弥散。

她想起他先前看着馅料黯淡下去的眸光。

他有气疾,忌吃花生、生鲜,碰不得芦花等飞絮物。

他大抵并不奢求自己母亲能记住他的疾患忌讳,但总也不曾想到为人母者会用这忌讳毒杀自己的子女。

厌恶他和要杀他,根本是两回事。

这,才是他心病。

“殿下如何了?”裴朝露踏入内室,见林昭正在收针整理药箱,原本的座塌上却不见李慕踪影。

林昭精通医术,这么一番功夫诊下来,自得出和方才王医官一样的病情,只指了指不远处的床榻道,“殿下说用过两回药了,只是身子还觉得冷,属下便给他施针逼出了些许寒气,眼下当是先前的药效上来,殿下有些犯困。属下扶他去了床榻。”

“殿下无大碍,等发了汗醒来,属下再让封珩将他接回去。”

裴朝露望了眼卧在榻上的人,回眸看眼前的医女,只低眉笑了笑。

真是个事事为主子考虑的丫头。

“夜黑风凉,届时再占了寒气。”裴朝露顺着她的话道,“让他们都歇下吧,别折腾了。”

林昭一愣,转瞬频频颔首,“姑娘也好生歇着,今夜属下来守夜,姑娘有事可随唤属下。”

屋中唯剩了两人,裴朝露上前在榻畔坐下,抽了袖中帕子给李慕擦汗。

也不知是巾帕触额扰了他,还是惊梦中,他眉心陡然皱起,呼吸亦急促起来。裴朝露手下顿了顿,收回帕子。

却不想被他一把握住手腕。

“六……”已经滚到唇边的两字,她勉励抑制住。

她记得的,那夜被药物催身,情|欲翻涌中,她喊过“六郎”。可如今是清醒的,她掐了把自己的掌心,往边上靠了靠。

还有好多事没有完成,此间多唤一声“六郎”,前行的脚步,譬如回东宫的脚步就滞缓一分。

她能看清自己的心,却又不敢看清。

若是弃了凡尘责任,这山间寺院中,也可以不求名分,不念贪嗔。

终归,她与他,难生恨。

然而……

裴朝露深吸了口气,欲要掰开他五指,却到底没他力气大,只反而让他抓得更紧。

他胸口剧烈起伏,唇口张合间,发出一点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