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噩梦 这五年间,她有两个噩梦。(第2/3页)

“你自己阅吧。”他没有应她,只将信封再推近些。

他的话和他的神色一样,没有温度和起伏,冻住她摇曳生姿的娇俏和温柔。

裴朝露垂眸扫过,又扫回来,确定自己没有看错。

信封三字,乃“和离书”。

和离书!谁的?她问。

“本王,给你的。”他半点没有闪躲,同她眸光相接。

“郎君,开什么玩笑!”裴朝露瞪他一眼,扯过他袖角摇着,“好了,以后阿昙不吃冷膳,不赤足……”

“若问缘由,大抵我已经尝到这人间滋味,谢你嫁我,赐我于圆满。”李慕正色道,拂开裴朝露的手。

“只是这世间不得两全法,卿与如来间,吾佛方是我归宿。”

李慕精通佛理,府中多有高僧出入,这不是什么新鲜事。但他要皈依佛门,又何必在三年前求娶于她?

“表兄!”裴朝露皱眉,“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,有阿昙……”

“无事!”李慕往后让了让,“缘由已说的清楚。”

“殿下,若你此间言语皆真,你这样的人,是当不了佛子的。”裴朝露肃容正色,望着自己空出的手,确定他是认真的。

“收好!”他起身离去。

“李慕,你需清楚,你娶的是何人。”裴朝露追上去,“更需清楚,又是向何人发放的和离书!”

“你亲王结我权贵,乃利益同盟,失了我裴氏一族……”

彼时,裴朝露才过完十六岁生辰,即便从小随着母亲那位名动天下镇国公主,早早学了谋略,懂得权衡利弊,然到底花一样的年纪,只被哄捧未曾历过风雨。

这厢对着少年结发的郎君,那些厉害的话,总是不忍吐出,也不知如何吐出。

一切,都太突然了。

仿若,是他的玩笑。

于是,她顿下口。

前面人止步,给她回头的错觉。

“将和离书收好。”李慕转身,抬起一双丹凤眼,没有半点愧疚和歉意地看她。

片刻,又道,“来日,会有更好的人爱你。”

春日夜风拂在两人中间,小雨飒飒,惹满殿烛火明明灭灭。

来日,会有更好的人爱你。

裴朝露觉得面前人可笑而虚伪,遂将和离书揉成一团。

“不想和离,便接休书。”李慕平静如斯地阻下她,“且想好,百年世家裴氏,可担得起一个被休的下堂妇。”

裴朝露怔怔望着他,止住手中动作。

所以,长安城中,司徒府里,靖廷长公主和裴松方的幺女,原不过是他体验人世滋味的一道菜肴。

他想尝时,捧赤心真意求之;尝过,余热未散便弃之。

……

“太子妃!”

“太子妃!”

耳畔,有人急促地唤她。

裴朝露疲惫而缓慢地睁开双眼,游离的目光慢慢聚合起来,辨出周遭场景,辨清今夕何夕。

只朝榻畔的侍女望了望,有些自嘲道,“我没胡言乱语吧。”

侍女云秀跟着她在司徒府一起长大,伴着她入了齐王府,如今随她入东宫亦近五年了。知道的自比旁人要多些。

这五年间,她的姑娘有两个噩梦。

一个便是对当年齐王骤然和离的耿耿于怀,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,她的梦魇愈加频繁。一旦梦见他,她分明有无数困惑想问出口,却总是死死咬住唇口,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,唯有眼眶又红又湿。

“您什么也未说。”云秀搅干帕子,给她将唇口咬出的一点血迹擦干,“奴婢守着您,记得您的话,定会将您唤醒的,您别怕。也别再咬伤自己。”

云秀转身搁下帕子,眼中已经有了泪意,勉励压下方回身,探过裴朝露额头,“还是有些烫的,太子妃先用药吧。”

裴朝露没有出声,只仰躺在榻上,急咳了两声。

睁眼的一刻,她便已经清醒过来,从梦中抽身。可是,越是清醒,她便越忍不住想要问个缘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