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三章(第2/8页)

正始帝想起来莫飞河早些年的脾气,可不好。

别看现在莫飞河看着敦厚,可当初永宁帝还特特点过莫飞河,说他就是面上看着老实,其实脾气暴躁得狠,还特别喜欢算计,从前要是谁给他盯上,肯定落不到好。

正始帝似笑非笑地说道:“亲自登门回绝……不会到时候,寡人就听到康王的哭诉,说是你爹,将他给揍了一顿?”

莫惊春严肃正经地说道:“父亲绝不会如此。”这些年,莫飞河变得越来越沉稳,至少在他们两个儿子面前,从来都是如此。

莫惊春陪着正始帝走了一段路,方才看向陛下,忍不住说道:“陛下,您最近晚上……可还好?”

帝王淡淡开口,“倒是没什么大碍。”

他看着莫惊春的眼神,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,“夫子这是在担心我?”

莫惊春:“是。”他甚少有这么诚恳之时,就是陛下听了这话,也是一愣。

莫惊春即便是匆匆来临,他的衣裳也是一丝不苟,绝不会有半点紊乱。从前,至今,现在,往后,莫惊春就如同不变的河流缓缓流过,世事变迁,唯独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。

可正始帝看着他,却是熟知他身上任何一处敏感。

每一处,都是正始帝亲手挖掘,亲自品尝过,每每如此,他都有种饥渴的畅快感。

“您今日送来的信笺上,那字迹上,总给人一种凌厉的杀意。

“是因为……康王殿下吗?”

莫惊春叹了口气,眉梢透着少许无奈。

正始帝便也说道:“是。”

良久,莫惊春抿唇:“陛下何必担忧,我是不会答应的。”

不论是愿意,还是不愿意,莫惊春都在正始帝的身边困了这么多年,该看的,不该看的,他知道了那么多。

不论是生是死,陛下都不可能放手。

莫惊春已经做足了准备。

正始帝却偏要执拗地挖开这层所谓的掩盖,将最底下那层也挖得干干净净,“夫子如今,究竟是被寡人逼得不得不习惯,还是真真对寡人有情?”

莫惊春微怔,他没有移开眼,却也没有立刻回答。

窗外冰凉的月光铺满了整个庭院,寂寥的寒意吹过,卷走秋日的肃杀。

帝王的话,就跟擦过水面的落叶,多少荡起涟漪。

莫惊春沉默了片刻:“陛下,不论是哪一种,只要陛下不离,臣便不弃。

“如此,也是不能够吗?”

痛苦不堪的感觉逐渐消退在梦里,如今余下的,确实是正始帝近在眼前的好,可莫惊春不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。

他可以谨慎地让渡出一部分的距离,再好好安生地呆在彼此的界限内,即便如此……对正始帝来说,还是不够吗?

自然不够。

莫惊春的动摇,莫惊春的忍让,莫惊春的退步,那确实是在一步步退。可正始帝最想看到的东西,夫子却如同守财的吝啬鬼,怎么都舍不得交托出来。

正始帝久久地看着莫惊春,“寡人有得是时间。”他移开眼神,俊美脸上毫无半点挫折感。

“数年前,夫子又何尝想过,会和寡人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呢?”

既然也是前所未有,那一桩达到了,另一桩,为何不成?

莫惊春蓦然说道:“陛下可曾后悔过?”

他这语气与别时不同。

帝王的侧脸被暗色吞没,黑沉眼底是翻涌诡谲之色,语气却是明亮轻快得很,“不。”

他道:“从不后悔。”

他的语气阴鸷幽深,不像是在述说情话,更似要将莫惊春拆开来,吞下腹中才算数。他低低笑了起来,那从一开始就让莫惊春觉得诡谲冰冷的恶意丝毫不退,反倒是随着陛下的话语变得更为嗜杀。

“如果从一开始便没有强求,便连此刻的欢愉都不曾有。”他露出宛如捕食的微笑,偏执地说道,“夫子与我,乃是全然不同。不如此,岂非一世到头,只能背道相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