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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可是个吃坏肚子都会有风言风语的小镇,经历了那么惨烈的“修罗场”,肉子一时间成了镇子上的名人。在学校里,我也被戏称为“那个渔港的肉子的女儿”,甚至有人饶有兴致地向我打听“究竟发生过什么”。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的人生还没到十岁就要宣告终结了,可这场风波不知不觉就平息了。听老佐说,这种花边新闻在这个小镇上比比皆是,大家对“修罗场”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。

比如某某母亲是某某父亲过去的恋人,又比如昔日的夫妻还在其乐融融地喝酒。这个镇子太小了,流言蜚语传得飞快——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——可终究还是会融化在这个共同体无形的联系之中。对一直在大城市生活的我来说,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。肉子的最终形象似乎成了公认的“跟情夫的老婆和睦相处的开朗胖女人”,就结局而言至少能让人松口气。

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偶尔也会来“鱼河岸”,肉子也会轻巧地打趣:“好久不见啦!”这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问:你真的不是个白痴吗?

吸引坏男人的磁铁最近似乎失效了。已经风平浪静了一年左右。这么说来,自从搬来这里,她就不再把男人带回家里了。或许正是因为我快到青春期了,才有所顾虑吧。

肉子变得越来越胖了。我觉得随着脂肪的增加,肉子身体里“女人”的那部分正在逐渐消失。

其实,我还不太明白,所谓“女人”究竟是什么啊。

我经常被人说很可爱。

我有双核桃形状的眼睛,大大的,瞳仁的颜色有点淡。鼻子又小又尖,薄薄的嘴唇泛着淡桃红色。头发并未刻意染过却有些偏棕,又像是烫过一样卷曲着。皮肤像贝壳内面一样透明白皙,手脚修长。身上最粗的部分是手肘和膝盖,这似乎是身体消瘦的表现。我留短发的时候,还经常被误以为是混血的男孩呢。

我在这之前已经辗转去过不少地方,可一次都没被人欺负过。就连被叫作“渔港的肉子的女儿”那段时间也没有被教训过。我也想过,难不成是被自己长得可爱救了?

肉子也会一个劲地夸我。她总是在众人面前自豪地显摆,让我很难为情。

“小喜久真的很可爱吧!”

其实我的名字也读作“KIKUKO”。不过汉字写出来不同。肉子名叫“菊子”而我的名字则写作“喜久子”(3)。在过去住过的城市里,大家都说母女名字念法一样很奇怪。可在这里,几乎没人记得肉子跟我的名字是一样的。

听肉子的口气,仿佛她自打出生就是“肉子”了。

话又说回来,“小喜久”这个称呼我真是受够了。肉子起名的品位太差了。当然她糟糕的品位不仅仅体现在语言方面。

就拿今天肉子这身打扮举例。

松垮垮的T恤衫上,印着一张像是山寨贝蒂娃娃的女人脸。外面套着一件荧光色轧印花纹的风衣,下身穿着印了牛仔布纹样的紧身休闲裤,那裤子还十分周到地在屁股的位置印了个破口袋。脚底踩着一双木拖鞋,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团子发型,脑门前还稀稀疏疏地垂下几根刘海。

故意弄出刘海的过程,十分让人不爽。

她偏要用梳子从已经束成一团的头发里抽出两三缕垂下来。摆弄木梳的肉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,占领了洗手间仅有的一点空间。肉子对这故意拨下来的发量自有分寸。可是垂下来的那几缕头发,最后只会蜷曲起来,仿佛虫子的触角。我可完全不懂这种刘海究竟有什么用,只是觉得吐槽她土气都是浪费口舌。

家里还有恐龙脚印形状的拖鞋,一整面印着猫咪肉垫的被子,还有世界国旗花样的睡衣。衣柜上面摆着“能装一百万的存钱罐”,地板上还有一个漏了一半气的百威充气广告人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