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(第3/5页)

“你是说,和你收到的那封一样。”

“这是我的猜测。”

“这是个什么地方啊?”乔安娜问,“它看起来似乎是全英国能找到的最单纯、最宁静、最和谐的一块净土——”

“用派伊先生的话说,这里什么事都不会发生,”我插话进来,“这话此时说不合适。确实有事情发生了。”

“会是谁写的那封信呢,杰里?”

我耸了耸肩。

“亲爱的姑娘,我怎么会知道呢?某个有奇怪爱好的傻子吧,我猜。”

“为什么呢?这看起来太愚蠢了。”

“这你得去读读弗洛伊德和荣格的书。或者我们可以去问问欧文医生。”

乔安娜摇了摇头。

“欧文医生不喜欢我。”

“他都没怎么见过你。”

“显然在他看来已经见得够多了,足够他在高街上看到我时故意绕道走。”

“这举动真不寻常。”我语带同情,“你肯定很不适应。”

乔安娜又皱起了眉头。

“当然。不过说真的,杰里,为什么会有人写匿名信?”

“我刚才说了,他们有奇怪的爱好,这么做能满足他们某种畸形的欲望。如果你遭人排挤,或无人理会,或者饱经挫折,生活单调乏味,我猜你会在暗中给开心愉快的人一刀,从中获得某种力量。”

乔安娜颤抖着说: “这样不好。”

“对,这样不好。也许我该把这个小镇上的人都想象成近亲乱伦的产物——这样就能很好地解释为何有这么多怪人了。”

“我猜是某个没受过教育、说不清楚话的人干的。要是有更好的教育——”

乔安娜没把话说完,我则一言不发。我向来不赞同教育是医治一切病症的良药这种说法。

我们穿过村庄,即将开始爬坡时我好奇地看向几个走在高街上的人影。那些意志坚强的乡下妇女中,是否有人怀揣着强烈的恶意,平静的表情下是否藏着恶毒的预谋,正计划着,甚至已经开始发泄一腔怒意?

但这时我还并未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。

2

两天后,我们到辛明顿家打桥牌。

那天是周六中午——辛明顿太太总在星期六组织桥牌聚会,因为这天不上班。

当天支了两桌。参加的人有辛明顿太太,我们俩,格里菲斯小姐、派伊先生、巴顿小姐和阿普尔顿上校——他住在康比瑞,离这里七英里远。他是个典型的顽固保守分子,六十岁上下,自称牌风“大胆”(通常得分能比对手高出一大截),且对乔安娜深深着迷,整个下午他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。

我必须承认,我妹妹算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出现在林姆斯托克的最吸引人的女人了。

我们到的时候,艾尔西·霍兰德,孩子们的女家庭教师,正在一张华丽的写字台里找另一张记分板。她拿着记分板轻盈地滑过,宛若天仙,那样子仍和我初次见她时一样,只不过第二次见,咒语便已失效。真是糟蹋了完美的身材和脸蛋——为此我大为恼火。此时我首度清楚地注意到她的缺点,大如墓碑的板牙,以及一笑就会露出牙龈。而且很不幸,她还像小孩一样喋喋不休。

“是这些吗,辛明顿太太?我真是笨,总是记不住把它们放哪儿了。我想这是我的错。上次我原本把它们拿在手上,结果布莱恩叫我,说他的发动机卡住了,于是我跑过去忙了一通,然后就随手把东西扔到什么鬼地方去了。似乎并不是您要找的那些,我发现它们边缘处有些发黄。我要不要让安格妮斯五点再上茶?我一会儿就带孩子们去矿场玩,你们安静地玩牌。”

真是个漂亮、善良又聪明的姑娘。我与乔安娜四目相接,她在笑,我则冷冷地看着她。乔安娜总能看穿我在想什么,该死。

我们终于开始玩牌了。

我很快就摸清了林姆斯托克每个人的桥牌水平。辛明顿太太水平极高,并且热衷于此活动。和许多一看就没什么文化的女人一样,她那精明是与生俱来的。她丈夫同样牌技高明,且发挥稳定,就是有点过于谨慎。派伊先生则可称为“打得聪明”,他的叫牌能力堪称出神入化。由于这场聚会是为我和乔安娜举办的,因此我俩与辛明顿太太、派伊先生一桌。在另一桌上的辛明顿先生主要负 责平息风波,发挥聪明才智调和其他三位牌友之间的矛盾。正如我刚才所说,阿普尔顿上校牌风大胆,巴顿小姐则是我所见过的打得最烂的桥牌手,而且总是自我沉醉。她还算会跟牌,却完全不会判断自己手中牌的强弱,永远不知道比分,总是出错牌,而且不会数主牌,甚至会忘记什么是主牌。艾米·格里菲斯的牌技可用她自己的话概括,“我喜欢打牌,别废话,别跟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规则。我说什么就是什么,不许查我打出的牌!反正只是游戏而已!”由此可见,他们的主人可不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