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卷 第二章 调候之法(第2/4页)

闵玄清道:「明惠迁离上清观,现寄居于佛门的玉鹤庵。」

玉鹤庵位于东大寺附近,乃当年端木菱入住的庵堂,明惠不住道观,似须托庇佛门,可知道门因洞玄子而来的激烈斗争。

天上云层厚迭,天色暗沉,如龙鹰此刻的心情。沉重的现实,难以负荷。

闵玄清道:「去见明惠,范爷不用遮掩,因人人晓得你和她的关系。明惠一向对范爷特别依恋,超越了师门禁戒,玄清今天为此来通知范爷,是因不忍她尘缘未了,因而永不能上窥至道。」

她的话,若如在黑暗里擦着了火熠子,照亮了本模糊I片的环境。

就在此刻,他感应到明惠,便如他感应到仙子,虽一瞬即逝,足令他晓得魔种早接收到明惠道心的讯息,只是自己的「识神」仍掌握不到,也解释了突如其来的情绪部分因由。想起明惠,想起她抛开一切现实枷锁、毫不保留的爱恋,就像在浑浊的水里涌出界线分明的清泉,驱走烦恼。

现在他是「至阳无极」强之又强,「至阴无极」弱无可弱,至阴不敌至阳。然过犹不及,今早的用功,虽令体内至阴之气稍有振作,却激起至阳的反扑,导致阳盛阴衰,不但令他的道心沉进谷底,更直接影响今夜行动的成败。

这是魔种「调候」的大问题,在《道心种魔大法》里述之甚详,向雨田的批注在这方面着墨甚浓。自己的「远程狂奔」,正是调候其中一种方式。从扬州到西京,晚晚捧《实录》狂啃,魔种不耐烦了。

想通此点,龙鹰郁结立解。

问道:「洞玄子坐上道尊之位,对天女有影响吗?」

闵玄清平静的道:「玄清早不过问道门的事,一切与我无干。」

她语调荒寒,有哀莫大于心死的放弃和失落。显然对新朝这个安排,非常失望。幸好她尚未清楚洞玄子的真正身份,只因洞玄子对明惠、明心的排斥,生出警惕。

李显皇朝,充斥愚蠢、荒唐、欺诈、谎言、仇恨、凶残诸般恶行,凡正直之士,均无法忍受。

见他没出声,轻轻问道:「范爷还可以干甚么?」

龙鹰心忖可干的事多着了,只是不可以告诉她,此非是信任的问题,而是有必要将「长远之计」的秘密,局限在愈少人晓得,愈是稳妥的情况下。人事的变迁,令与龙鹰密切如天女者,仍欠十足的把握。特别是到此刻,仍没法弄清楚她和杨清仁的关系。昨天杨清仁的神态历历在目,可知天女的任何变化,瞒不过他。

闵玄清对杨清仁青睐有加,大有可能因她对杨清仁这个假唐室贵胄的寄望,是她内心的「长远之计」。

对此符太在《实录》肯定有评说,否则不会在天一园巧遇符太的丑神医。

躲在玉鹤庵直至「时辰到」,是个很不错的主意。

马车横过朱雀大街,离北里两个里坊。

政治或许是永不可说出心底话,只可说出对方爱听的话。

龙鹰自问不是搞政治的材料,不住说谎,令他不安,且越说越烦。像过去的几天,无时无刻不在尔虞我诈、伪装蒙骗、以暴易暴的泥淖里打滚。而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何时可了结?想到这里,暗吃一惊,更感调候的迫切。

压下心内诸般情绪,沉声道:「玄清现在仍信任小弟吗?」

天女唇角逸出一丝苦涩的笑容,轻柔的道:「已不是信任与否的一回事,而是可否找到另一个玄清可以信任的人?但却感到,范爷再不像以前般信任玄清。玄清有说错吗?」

龙鹰昧着心的道:「对天女,小弟从没改变。对我来说,之所以到西京来,是与默啜斗争的延续,干掉默啜,我将袖手不理世间任何事。于此我只有模模糊糊的念头,没有具体的计划,是先找寻一个龙鹰身份以外的立足点,然后随机应变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