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8章(第3/4页)

谢钰握紧了她纤细的皓腕,眸色沉沉:“五岁那年,妹妹便在我的梦中恣意来去。若是扳指算来,如今已有十二载。我又为何要骗妹妹?”

“可折枝十六岁那年才第一次见到大人。”折枝轻轻抬起羽睫看向他,杏花眸里水光潋滟:“而那第一面,便是大人处心积虑的骗局。”

谢钰阖眼。

他从未信过漫天神佛,可此刻,竟不知为何想起了佛经中所说的因果。

种恶因,得恶果。

尽是他咎由自取。

“之前种种,我会悔过。”他徐徐垂首,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:“穗穗,信我一次。”

折枝纤长的羽睫重重一颤,渐渐凝上朦胧的水光。

良久,她艰难启唇。

“若是大人能将折枝的身世如实告知,折枝便信您。”

斗室内又是许久的静默,直至长窗外的烟雨扫进窗楣,将宣纸上‘折枝’两字渐渐濡湿,谢钰终是低声启唇:“待妹妹生辰之时,我会如实告知。”

折枝轻轻一愣。

她的生辰在暮春时节,桃花落尽时。

折枝移过视线,看向庭院中一株碧桃花树。

深红色的碧桃花在雨中压枝绽放,已开至荼蘼。

她的生辰,离如今已不过月余。

烟雨朦胧中,折枝回转过视线,抬眼看向谢钰。

那双杏花眸里凝着的水烟徐徐散去,愈显一双明眸润泽如墨玉,分外清澈明净:“大人此言当真?”

“当真。”谢钰颔首低声。

折枝‘嗯’了一声,伸手碰了碰他的尾指:“那折枝最后再信您一次。”

她轻轻弯眉笑起来:“一诺千金。”

庭院中的春雨渐渐停歇。

谢钰将折枝抱起,走过泥泞的地面,回到停留在山门前的轩车上。

随着车帘垂落,谢钰轻声问她:“妹妹还是想去娘娘庙吗?”

时近正午,折枝晨起时又未用早膳,早已经觉得腹中空空。

如今正将轩车上的食盒打开,想寻些点心在路途中垫垫肚子。听见谢钰开口,倒有几分讶异:“若是不去娘娘庙,大人打算去哪?”

谢钰从食盒里取出一枚新橙,斯条慢理地剥去厚重的橙皮与经络:“如今上巳节将至,城东袁尚书府中有曲水流觞宴席。便在今日。妹妹可愿随我同去?”

“曲水流觞——”

折枝正从食盒里寻出一只油纸包来,将上头的红线解开。

听见曲水流觞四字,指尖的动作随之一顿,微微有些出神。

这是盛京城里的独有的风雅事。依理而言,她当初身为户部侍郎嫡女时,也是应当出席的。

只是桑府中规矩严苛,桑大人亦不喜自己的嫡女抛头露面,因而历年的上巳与花朝两节,城中的贵女们结伴出游时,她皆是与半夏紫珠在沉香院里度过。

至于那曲水流觞,更是只在话本中见过。随岁月流转,渐渐也成了心头一处遗憾。

——若是等她离开了盛京城,恐怕这一世都没机会亲眼瞧见了。

折枝有些心动,试着问道:“折枝听过京中曲水流觞的规矩。请的皆是佳人才子。折枝若是去了,站在曲水边上,却又不会作诗,会不会惹人耻笑?”

谢钰随之轻笑:“也并非是人人皆要作诗。”

毕竟官宦人家开席,曲水流觞不过是借个风雅之名罢了。也不会当真强求些什么。

“袁尚书请的大人。折枝又该以什么身份与大人同去?”折枝蹙眉为难:“毕竟如今折枝已立了女户,也搬离了桑府。不再是客居在桑府中的表姑娘。总不能还非要说是大人的妹妹。”

说话间,折枝已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。

九块浅黄色的糕点整齐地排列在油纸包里,上头撒了淡淡一层糖粉,看着便像是秋日里积了霜的甜柿,分外诱人。

油纸包内,是一整包的槐花糕。

折枝轻愣一愣,渐渐想起上次马车内尝到的干硬滋味,蹙起眉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