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7章(第4/5页)

房内的长窗敞开着,窗外春风徐来,百草生辉。芍药的花叶却有些泛黄,仍是一副冬日里的恹恹模样。

折枝将怀里的橘子放下,走上前去轻碰了碰芍药垂落的花枝,叹了口气:“看来这盆芍药活不到下个花期了。”

“这些时日,是我疏于照顾了。”谢钰徐徐将垂落的花枝扶起,启唇问她:“一盆芍药,至多能活多久?”

“说不准。”折枝思索着徐徐答道:“若是照顾得不好,一夕便凋谢。若是照顾得好,大抵能活二三十载,乃至更久。听闻城东一位老花匠的芍药,便是自他夫人出嫁时带来的,一直养到他夫人离世,才徐徐凋谢。”

谢钰颔首,沉吟道:“崔白陪自家夫人回家探亲,大抵要月余才回。明日我先请一位花匠看看能否救治,若是不能,便待他回来后,我再请他看过。”

折枝有些惊讶:“崔院正还会莳花弄草?”

“若是不会,便寻其他法子。”谢钰将芍药端起,放到朝阳处,低声道:“定不会让它在花期之前凋谢。”

折枝轻声安慰他:“其实重瓣芍药最是娇贵难养。”

“若是连这盆芍药都能够活过来,折枝便能够放心将自己的院子里的花草都交与大人养着了。”

“我公务繁忙的时候,会将妹妹的花草忘在脑后。妹妹还是亲自看着更为放心些。”谢钰自衣橱里取过一件干净的寝衣递与她:“天色不早,妹妹还是随我去浴房里洗沐。”

折枝却摇头,往放着文房的长案前行去:“来时仓促,祭奠母亲的经文还有几页未曾誊写,折枝还是先誊写完了再去。”

她说着,便从随行的行装里取出佛经,与誊写完的经卷一同放在手畔。

折枝方抬手去拿笔架上搁着的兔毫,整个笔架却已被谢钰挪开。

谢钰信手从笔架上取出一支湖笔,砚开徽墨:“妹妹先去洗沐,余下几页,我替妹妹誊写。”

折枝有些迟疑:“可是——”

谢钰长指划开书页,不多时便寻到了她未誊写完的那行,锋芒暗露的瘦金体随之抵上她清秀的雕花小楷:“一同祭拜,妹妹誊写与我来誊写,又有何不同?”

他说得,似乎并无什么不对。

折枝略想一想,便将寝衣拿起,绕过屏风往浴房里行去:“那便有劳大人了。”

良久,随着一道搁笔声响起,浴房里的水声亦渐渐停歇。

一轮明月悬上中天。

清辉如水落在红帐上,照出一双相拥的剪影。

折枝雪腮绯红地伏在谢钰的胸膛上,轻咬了咬他的薄唇,有些不放心地问道:“大人当真将避子汤断了?”

谢钰抬手抚上她柔软的雪腮,薄唇微抬:“这所别业中妹妹可随意来去。若是搜出了半碗避子汤,任由妹妹处置。”

折枝侧首细细想了稍顷,想起这些时日他们形影不离,谢钰确是没有喝避子汤的机会。

这才徐徐放下心来,小声问道:“那折枝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子嗣?”

谢钰抚在她雪腮上的长指略微一顿,随之垂落,轻捻了捻她在浓情后愈发娇艳的红唇:“兴许是明日,兴许是隔月,兴许……”

他想起崔白曾经说过的话语,鸦青长睫徐徐垂落,将眸底的神情尽数掩盖。

……兴许,折枝永远也不会怀上子嗣。

他阖眼,轻轻吻过折枝潋滟的红唇,语声低哑:“我回答不了妹妹。”

折枝并未察觉到他话中深意,仍旧是如往常那般弯眉轻轻笑道:“也是,这样的事,兴许只有天上的神佛才知晓。”她认真地思量道:“也许折枝在明日去祭拜过母亲后,也该往娘娘庙里去拜一拜送子观音?”

谢钰沉默良久,终于轻轻颔首:“我陪你去。”

*

一夜春宵苦短。

折枝只觉得自己方阖眼,窗外的天光便已大亮。近乎是昏昏沉沉地就着谢钰递来的布巾与齿木洗漱后,便又于他怀中沉沉睡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