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6章(第4/6页)

春芜跪在地上哭道:“奴婢对不起老爷的原配夫人戚氏。”

“夫人还在世的时候,奴婢的弟弟赌输了一大笔钱,被庄家抓住,说是还不上就要拿他的命来还。奴婢一时鬼迷心窍,偷了夫人的首饰去卖。却因为偷的东西贵重,当铺起了疑心,要拿奴婢送官。”

“那时候,那时候继室夫人身边的孙嬷嬷也正往当铺里来当东西。听闻奴婢是桑府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,便替奴婢解了围,让奴婢为继室夫人做事……”

孙嬷嬷脸色骤然一变,厉声道:“你血口喷人!你家夫人在世的时候,我家夫人还未进桑府的门。要你做什么事!”

柳氏也噙泪道:“你我无冤无仇,为何要构陷与我?”她说着,意有所指地颤声道:“抑或是强权逼迫,非要你将这盆脏水扣在我身上?”

谢钰并不与她多言,只略一抬手,又一名身着秋香色布裙的妇人抬步自花厅外进来,低头往众人跟前跪下,诉说道:“那时候夫人新寡,与老爷私通款曲后,便想带着公子进桑家的门。却又不甘心给一个商家女做小。多方打听,得知老爷的原配夫人戚氏有心疾,遂动了心思。只是苦于寻不着内应。直至,在当铺里遇见了走投无路的春芜。”

柳氏的眸光有一瞬的颤抖,只着眼去看那妇人的容貌:“你是何人?收了什么好处?”

“奴婢没收什么好处,只是记着当年的仇,没想到隔了这许久,还能给奴婢找到报仇的机会。”

那妇人说着徐徐抬起头来,骇得正看着她的柳氏浑身一颤。

妇人原本生得还算清秀,只是一道疤痕蜈蚣似的从左眼角一路爬到右边唇角,硬生生令这张脸狰狞得宛如恶鬼。

“夫人害怕了?”她死死盯住了柳氏,面上的那道疤痕也随之拱动:“您当初让我与春芜二人里应外合,往戚氏的药里添麻黄,让她的心疾越治越病,最后横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?您遣人灭奴婢口的时候,怎么不知道害怕?如今奴婢从棺材里爬出来,来找您了,才知道害怕?”

春芜看着她的脸,身子也颤抖个不停,像是又回到了夜里都不敢入睡的那段时日:“奴婢在夫人离世后,每天晚上一阖眼便看见夫人要与奴婢索命。再不敢于府中待下去,这才拼着自己会水,借投江的事假死逃回了老家。不然只怕也是与荷香一个下场。”

且,她还未必有荷香命大。

柳氏见桑砚看向自己的神色里渐渐有了几分迟疑,亦慌了神,只连声哭诉道:“老爷……我跟你多年,绝不是这般心肠歹毒之人。你莫要听她们构陷——”

谢钰的长指徐徐叩着几面,阖目像是听戏台子上的花旦唱词一般,听她使尽了全身解数去辩解。

待柳氏话音落下,方重重将手中茶盏搁下。

随着这一声闷响,十数人陆续自外行来。

其中有药房里的伙计,曾经被柳氏询问过心疾忌口的府医,熬药时曾经发现药渣不对却没敢多言的丫鬟……

只要还活着的人,或是为利,或是单纯只是迫于权势,都一一走进桑府花厅,复述出当年之事。

折枝紧紧握着手里的杯盏坐在那里,看着柳氏从挣扎着辩解到面色如死地跪坐在地上。

看着桑砚的神情从愤怒到动摇,从动摇到质疑,最后指着柳氏大声斥责她是毒妇。

折枝这才明白过来,谢钰说的滑稽戏是什么。

还真是滑稽,滑稽又荒唐,荒唐又可笑。

可笑又可悲。

一片喧嚣中,谢钰低声问她:“妹妹想如何处置她?”

折枝咬唇看向他,杏花眸里有盈盈的水色与恨意:“她害死了母亲。”

谢钰随之颔首,对着犹在怒骂的桑砚轻哂出声:“桑大人想如何处置?是报官,还是行家法?”

这句话,如同一桶冷水兜头泼下,立时便令桑砚自盛怒中冷静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