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(第2/3页)

正当折枝以为,他要将这张琴谱与欠条一般付之一炬的时候,谢钰的指尖略一停顿。

随即转首望向折枝。

也不知是否她此刻的模样取悦了他。谢钰收回手,薄唇轻抬:“妹妹的天赋不错。假以时日,定能将这支古琴曲练得炉火纯青。”

谢钰放下了傅山炉的顶盖,抬手将琴谱递来:“这张琴谱,便当做是你今日为我抚琴的谢礼。”

折枝自不敢接,颤声推脱道:“折枝愚钝,不敢糟蹋了这首名曲。”

于此同时,门上传来泠崖的声音:“大人,官轿已经备好。”

谢钰见折枝始终没有伸手的意思,便也不再多言,只当着折枝的面松手,任由那张琴谱从半空往下坠去。

折枝一愣,下意识地抬手去接。

指尖刚碰到宣纸边缘,却又想起这首曲子的来历。一时间便如被火灼了似的,迅速将手缩了回去。

琴谱悠悠荡荡,一片枯叶似的,缓缓落在她跟前的地面上。

谢钰不曾回首,与泠崖一同离开了上房。

折枝愣了一瞬,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等回过神来,往外追出几步时,却见游廊上早已没了人影。

她不得不折返回来,迟疑良久,还是只得咬唇蹲下身去,拾起了地上的琴谱。

也不顾上头的墨迹是否干透,只像是拿了块烫手山芋般迅速拿锦帕包了,一股脑藏进袖袋里。

*

折枝怀揣着这可能会要命的东西,生怕遇见旁人。

一路都是走的偏僻小径,直至日上中天,才回到了沉香院里。

半夏正在门上等得心焦,远远见着折枝的身影便迎了上来,展眉笑道:“姑娘可算回来了。您方才说想到了一个还银子的法子,却不说完,只把话说了一半便走了,奴婢如今可还惦记着呢。”

说话间,半夏已走到近前,刚打算伸手去扶她,无意间着眼一看折枝的面色,顿时便忍不住惊呼出声:“大姑娘,您的面色怎么这么差?”

“我的脸色很差吗?”折枝心中仍是惊惶未定,只勉强牵唇笑了笑,一转眼看见菱花镜里自己苍白的模样,也是略微一惊。

迟疑一下,还是往妆奁前坐了,素手捻起些胭脂轻轻在雪腮上涂开,这才终于回了几分血色。

半夏拧了热帕子给她擦手,皱眉道:“谢大人为难您了?”

折枝长睫一颤,想起方才的情形,握着帕子的指尖骤然收紧。

这张琴谱若是真的,便是性命攸关的大事。而半夏虽忠心,却是个嘴快的。若是一时错漏说了出去,怕是会祸及自身。

折枝缓缓垂下眼,轻声道:“是我琴艺不精,谈不上什么为难与不为难的。”

“那便是为难了!”半夏愤愤:“您好心去为他抚琴,他却嫌弃您琴艺不佳,哪有这样的道理?”

“再者说了,您的琴艺可是萧先生亲自教的。萧先生是什么人?那可是得过无数音律大家赞许的大才,即便是进宫做乐师为天子弹奏也使得。谢大人怎能嫌弃您的琴艺?”

折枝不好与她细说,只得轻轻搁下帕子,转开了话茬:“忙了这许久,倒是有些渴了。半夏,你去替我泡壶花茶过来吧。”

半夏抿了抿唇,又小声抱怨了一句谢大人不近人情,这才打帘下去。

待足音渐远,折枝面上的从容尽数敛了,只颤着手将袖袋里的乐谱取出,抬手便掀开了一旁傅山炉的顶盖。

袅袅烟气迎面而来,令折枝短暂地清醒了一瞬。

——若是谢钰回来了,仍要听这首曲子,她又待如何?

她迟疑了一瞬,终究还是收回了手,只将手中的乐谱叠了又叠,一直叠到胭脂大小,这才藏进了妆奁的夹层里,用脂粉首饰层层压住。

方将一切回归原样,半夏与紫珠便也双双打帘进来。

“方才奴婢去小厨房的时候,遇到紫珠姐姐了。便一同回来了。”半夏洗了套杯子,笑着给折枝斟茶:“方才一打岔,都忘了问,姑娘说的那法子究竟是什么来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