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4章 异端更可恨(第2/3页)

东郭长安道:“汉初时,因,谋士说齐地乃十二之地,非天子亲弟爱子不得王此,故使长子刘肥为齐王,辖下七十二城。”

“然自刘肥死后,齐国便日益分割,先是一分为三,济北、城阳封了出去;到了汉文帝时,再分出五国。”

自那时起,临淄不再是整个青州的中心,什么胶东、胶西、菑川、济北各国自有都邑,原本要汇聚到临淄的人口、财富也分散了,发展减缓甚至倒退,至于王莽的五均六筦和赤眉兴兵扰乱青州商道,那只是最后一击。

东郭长安就像是飘浮在江面上的鸭子,这江水是冷是暖,他总算能敏锐觉察到,这位东郭先生有种预感:

“若再如此下去,临淄将愈发靠边,越来越衰败。”

作为临淄大贾,一旦这座城市竞争力不再,他的家族也将走向末路!

李忠听罢后,却觉得东郭长安危言耸听了:“东郭先生多虑了,临淄,不还是青州刺史州治,本官依然在此办公么?”

东郭长安只不好直说,刺史不比郡守,依然是中央直派的监察机构,经常满州跑,治所也随时可能挪位置。但一旦临淄成为大魏“东京”,就不容易撤销了。

但见李忠的态度依然持两可,东郭长安一发狠,说起另一件事。

“近日陛下在曲阜祭拜孔子,定五配享,刺史定已知晓。”

这是轰动天下的大举动,李忠也是读圣贤书的,自然知道,但这和东京的选择有何关系?

东郭长安透露了一件“秘密”:“小人有族人在曲阜,来信说,曲阜孔氏,联手邹城孟氏、东武曾氏等配享先贤后人,到处请朝廷大官协助上奏,请陛下将曲阜定为东京!”

“竟有此事?”李忠一惊,既讶然于东郭长安消息灵通,居然比自己提前知晓,也愕然于曲阜争为东京,他不是第五伦铁杆心腹,不清楚皇帝心里的小九九,只下意识觉得,曲阜依靠“儒家圣地”的身份,确实很有机会。

“千真万确!”东郭长安痛心疾首道:“李刺史,若曲阜真定为东京,恐怕在大魏,临淄、齐地,就要一直被曲阜、鲁地压在头上了!”

这句话对李忠这齐地人而言,出奇地有效,要知道,齐、鲁后世同为一省,不分彼此,但在汉新之际,却完全是两码事。

两地的恩怨情仇,还得追溯到遥远的西周,大分封时,姜太公封到了齐国,他仅仅之国五个月,就向主政的周公汇报政务,周公问他为何如此之速,姜太公说:“吾简其君臣礼,从其俗也,故疾。”

而周公的长子伯禽封到鲁国,三年后才回西边禀政,周公问他为何如此之迟,伯禽言:“变其俗,革其礼,丧三年然后除之,故迟。”

于是周公断定,鲁国以后一定会北面臣事于齐,因为政治不简约不平易,百姓就不会亲近;政治平易近民,百姓必然归附。

果然,整个春秋时代,鲁国基本都被齐国按着锤,一直劣势,国君被齐国绿了都不敢吭声,只勉强维持不亡。

春秋战国是结束了,但齐鲁两地的梁子却在学术上被继承了下来,汉儒最大的两个流派,一个叫“齐学”,以公羊派、齐诗为代表,另一个叫“鲁学”,以榖梁派、鲁诗为代表。

两派的风格也和古时齐鲁两国气质相似,一个善于吸收,所以齐人董仲舒纳阴阳五行,搞天人反应,甚至大兴谶纬预言,而鲁学则更厚重保守些。齐学恢奇,鲁学平实。齐学流于怪诞,鲁学流于训诂,各有优劣。

两家从汉武帝时代就此消彼长,因为汉武讨厌鲁学的古板,遂有董仲舒、公孙弘带着齐学大盛,一举占据了官方学说位置,往死里打压鲁学。但到了汉宣帝时,形势为之一转,汉宣喜欢鲁学,石渠阁之会,从裁判到评委,都是鲁学的人,于是春秋榖梁传被立为官学,齐学中衰,惨遭鲁学痛击……风水轮流转,到了王莽之际,齐学靠着擅长阴阳谶纬,又狠狠搞了一把鲁学,逼得鲁地不少大儒也开始钻研图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