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4章 我在上(第2/3页)

说来好笑,这秦丰拿下南郡后,对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江陵、宜城都不感兴趣,一定要定都于故乡。

当然,冯异知道,秦丰这样做的苦衷:这秦丰出身小吏,并非当地大豪,虽然是同郡,但他有些害怕被江陵、宜城的豪强拿捏住,遂不忘起兵之地,想依靠家乡士人。说好听点是恋家,难听则是一条“守户之犬”,就算要学项羽衣锦还乡,起码将老巢安在易守难攻的襄阳啊,足见其目光见识短浅。

如今,秦丰主力是挪到襄阳了,但其首都却远在防御圈之外。

“若吾等径直进入襄阳这口袋中,岑彭自樊城渡过汉水支流,击黎丘,再走黎丘西渡汉水,来到吾等后方,堵死口袋出口,岂不是攻守异势了?”

虽然这条路有水泽森林,但冯异对岑彭的印象便是,此人用兵如疾风劲雨,喜用虚实之势,一定得当心防备他的奇兵!

于是,冯异没有采纳马武、邓晨提议的速入襄阳,配合楚军击灭魏军偏师的计划,反而采取了极其保守的动作:

他派遣邓晨留在宜城,带千余人看住舟船,以此作为汉军补给基地,若是形势不对,卸空了粮食的上百条舟船,起码能运走泰半汉军。

而冯异自己,也只往北挪动了百里,在阿头山南面的一个县驻扎,在口袋外面边缘OB。

在写给刘秀的奏疏里,冯异是如此解释的:“岑彭用兵诡诈,不可贸然突入,异且与岑彭相拒且数十日,阿头山魏军粮尽之际,必大急,或南师北渡仓皇撤走,或北师南济救援,皆可从容应对,此万成计也。”

……

武德三年二月下旬,当身在樊城,日夜盼着冯异钻进“口袋”里的岑彭听说这位大汉镇西大将军,居然始终游离其外,只派了马武抵达襄阳试探时,不由笑骂道:

“冯公孙的用兵,算是学到大魏天子些许皮毛了。”

这是一句很高的赞誉了,冯异与喜欢积蓄力量,靠一瞬间的猛击来决胜负的岑彭,全然相反,更偏向第五伦的路数,就一个字:稳!

稳慎徐图、谋定后战,这是岑彭对这位对手的了解,据无处不在的魏军细作反馈,听说汉军作为前锋的马武将军,军行太速,气太锐,然而其中多有不整不齐之处,一个伏击就能打散。

反观冯异,带着万余军队北上,却几乎无隙可乘,行军时能做到不乱行,不喧哗,抵达阿头山南后,又故意让士卒大声喧哗,只为传到山北,虽然无法翻越攻魏军隆中偏师,但一二日间,光靠隔空传音足以乱其心志,让不知真相的士卒以为汉军大部队抵达,他们被包围了。

幸好那批人是岑彭在关中就带着的老兵为中坚,否则说不定已经士气崩溃了。

又听说冯异很重视后勤,至今船队还跟着军队,安置在宜城,这是见势不妙随时调头的态势啊,说好的争襄阳呢?

不得不说,冯异这些举措,让岑彭原本的谋略全泡了汤,奇袭黎丘再渡过汉水,封死口袋的计划不能再用了,这会去,会迎面撞上半渡而击的冯异……

“好手段。”

岑彭却并不急切,控制樊城,又攻占汉水上游的山都县后,许多事情,就变得简单起来,比如援军,比如粮食,都可以通过安全的水道源源不断抵达……

“就遂了冯公孙的意,继续拖下去罢,再拖上一二旬。”

“但最终,还是他吃亏。”

“因为这一战。”

岑彭自信地抬起头,看向碧空之上,正在追逐鸷鸟的苍雕。

“我在上。”

“他在下!”

……

夜雨荆江涨,春云郢树深。

后世的这一首诗,极能形容三月份的江汉平原,随着骤雨泄下,原本还算嫩绿的世界,更加繁盛茂密,高高的山上枸杞赤楝竟相生长,低洼的河畔湿地,雨滴落在蕨菜和薇菜的叶子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