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37章 暴力(第2/4页)

“而汉末时,兵卒亦已烂透,汉成帝时,颍川铁官举事,最初只有一百八十人,竟能夺取武库兵器,诛杀官府长吏,前后经历九郡,官军不能制,朝廷惊惧,借用地方豪强族兵方才平息。到了新朝,虽然换了旗号,但将吏、兵卒不换,军中空饷糜烂依旧,用彼辈出征西域、匈奴,焉能不败?”

“总之,朝野与地方关系盘根错节,国政难以推行,容易下达的,皆是给郡县改名等不伤及豪强利益之事,到头来,改制越改越乱。”

第五伦摊手道:“这天下,就像一栋烂透的高楼,王翁全盘继承,就算在外头抹上新漆,然实质上仍是旧邦,难挽倾覆。又像一个已病入膏肓之人,身体无处不是大病,就算是名医,也难令其痊愈,更何况……”

接下来的话就不好听了,第五伦笑道:“王翁本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庸医,没有本事,只有一片‘好心’。汝看得出病症何在,开的药却大多错了。”

“就算偶有药方对味的,可上面的药材却世间难寻,甚至被底下官吏将黄芪换成何首乌,强喂给州郡百姓,非但无益,反而有剧毒!天下膏肓病体受此折磨,自然更加恶化,离死不远了。”

第五伦道:“故而,对老迈蹒跚的汉家,禅让绝不可取,只有效法汤武革命!将腐朽楼厦推倒,才能重建乾坤!”

“既然王翁不革汉家的命。”

“那就只能由我,来革新室之命了!”

第五伦说到快意处,也不管王莽已脸色铁青,竟以掌为刀,对着空气劈斩起来。

“借口大魏草创,前朝的官,有罪的杀掉抄家,无罪但无能的也撤掉,不瞒王翁,新朝时长安城领俸禄的大小官吏近万人,如今被我裁至只有千余。若还是以五铢钱计,支出俸禄减少何止十万万!”

汉、新的关系、人脉,与大魏有何干系?裁撤的人,该当兵当兵,该做民做民,第五伦以工代赈修复关中水利,急需劳动力。

“兵卒亦然,猪突豨勇虽脱胎于新军,但却由我改造过,昔日种种弊病虽仍有残余,但毕竟开创没几年,将帅皆起于行伍,不敢说天下强军,但对付新军、绿林、赤眉足矣。”

最关键的是土地,第五伦寻找各种借口,利用改朝换代的乱世,收缴了一大批豪强田土,扩大了财源,王莽西入长安时已在渭水两岸见到。

言罢,第五伦嗟叹:“可惜,没人能如此写。”

“不然,纵其他考试皆交了白卷,就凭此文,也足以定个甲榜第一!”

却又看向王莽:“王翁,我这文章答卷,写得如何?”

王莽下意识地还是骂:“小儿曹,狂……狂悖。”

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,第五伦看得真是明明白白,自己没看错他,却又用错了他——第五伦连禅让都不屑,更别说救亡了。

王莽也问出了自己的问题:“第五伦,汝究竟是在何时,生出了效仿汤武革命之心?”

是奉命入朝,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兵权时。

是入主魏郡,成为封疆大吏时。

亦或是初次参军,开赴塞外时?

不,可能更早。

王莽恍然:“莫非是扬子云逝世时,汝便已心存恨意?决意覆灭新室了?”

第五伦与王莽对视,摇摇头:“不。”

“我决意推翻新室,是在十年前,那时我拒绝入太学,三辞三让,除了借此邀名养望外,便是看出,新室不可救药!”

“十年前,天凤四年?”

这意味着,从一开始,第五伦在自己面前皆是装模作样,面带笑意,满口忠诚,实则早存倾覆之心。

又一阵炸雷响起,闪电映照着王莽脸上的震惊,他只长唏嘘,指着面前之人,不知是赞是骂:“第五伯鱼,汝真乃奸枭之杰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