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5章 借贷(第2/3页)

王隆是豪家出身,随着渭北三十三家覆灭,那种物伤其类的心态,连他都有点,更何况是别人?

他说道:“富人不贷,贫民且饥,若是大王带头表示,债券可焚可毁,往后谁还敢借贷?不是会逼死更多穷苦小农么?王莽也曾痛疾民间借贷利息颇多,故行五均之贷,宣称不要利,最终却只是一份空文,只肥了贪官污吏及城中大贾,于小民和贩夫贩妇却毫无利好。”

“下臣唯恐大王是只图一时痛快,却遗患无穷!”

第五伦不同意:“古时有孟尝君门客烧其券,民称万岁,孟尝遂为四君子之首,同样的事,为何到了你口中,就是祸患?”

因为孟尝君烧的是自己的券,而第五伦是在慷他人之慨!

王隆没敢直接如此说,只垂首道:“此乃械数小道,都是治理的支流,不是治理的本源,所以孟尝君最后才落得身败名裂。上位之人爱好权谋,臣下百官中,诡诈欺骗之辈,会乘机跟着欺骗。”

第五伦笑道:“那依你之见,治之本原是什么?”

王隆抬头应答:“君子者,治之原也!”

“只要大王爱好礼义,崇尚贤能,少些械数之心,在下的百官也会极能辞让,极忠信。再以君子臣下治民,不必等待符节相合和辨别契券就有信用,不必等待抽签投钩而有公正,不必等待衡石称量而有公平,不必等待斗斛敦概而有划一。”

“故赏不用而民劝,罚不用而民服,有司不劳而事治,政令不烦而俗美,百姓莫敢不顺上之法,象上之志,而劝上之事,而安乐之矣。”

“如此,在外敌入寇时,城郭不必等待整饬而坚固,兵刃不必等待磨砺而强劲。《诗》曰:王犹允塞,徐方既来。此之谓也。”

看上去空洞,还有点文人的天真,但说一千道一万,还是建议第五伦重用“君子”,也就是豪家子弟,保护他们的利益,而寄希望于他们来组织民众帮忙。

“依靠‘百姓’来治国么?”

第五伦摇头,这是隗老西的路线,却不是他这寒门小姓能走得通的。

新的利益集团需要分蛋糕,可蛋糕不够,只能往旧势力身上动刀,不然就两边不讨好。

从长平馆之宴后,第五伦已经走上了一条满是荆棘的不归路,除了核心集团的既得利益者们无所谓,毕竟只有掀翻旧贵,新贵才能出头。关中豪右已经被第五伦得罪得够呛了,如王隆期盼的,指望一点退步,就能换取他们帮忙,实属天真。

倒不如索性走到底,三十三家,起码有上万户佃农,田租减了一成,过去的债券再一烧,虽还不算广泛发动群众,但上万人的运粮民夫便有了,可不比豪强的“善意”有用得多。

“文山的苦心,余知之。”

“但此事已有定夺,人尽皆知,再将说出的话吞回肚子里,那才是真正没了信誉!”

第五伦也不算失望,指望王隆一下子跨越阶层的意识是不太可能的。更何况他每一句话,都在为自己着想,而不像某些人,看着第五伦“倒行逆施”,其实在偷着乐。

王隆顿首默然不言,他其实很少过问政事,只是近来觉得第五伦,越走越偏,心里有些难过。

但王隆很快就抬起头来,主动请命:“既然如此,为免不明实情的豪右、子钱家听信谣言妄动,就让臣写一篇《焚券赋》,来为大王宣扬此事,赞大王爱民之心。也正好厘清一事……”

“大王只针对投效刘伯升之辈,并非是想将关豪家、富户、子钱家的债券田产统统收缴焚毁,对么?”

他期盼地看着第五伦,而第五伦也笑道:“这是自然,此乃政争,只要众人效忠于魏,甚至能做到两不相帮,勿要动辄投汉,与之勾结,我自然能确保彼辈利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