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奇变偶不变(第2/4页)

又给他指了方向,刘秀单骑不断驰逐,才在一条小溪边发现了倾覆的马车,车轮朝天,还在缓缓滚动,马儿中箭后失了前蹄,跌倒死去,溪边石头上有鲜血的痕迹,一路往下游而去。

刘秀在枯萎的芦苇和荒草中跟着血迹寻觅,终于听到了一阵哭声,过去一瞧,正是自己的二姊刘元,她腿上受了伤,如同一只护雏的老母鸡般,挥舞着手里的匕首,护着身后三个女儿,不断呵斥狞笑着靠近她们的两个官兵。

一支弩箭射到,正中其中一个官兵后背心,痛呼着倒地,另一人回头看到刘秀,愕然之余连忙举着矛朝他冲过来。

算算距离,他冲过来的时间,只够刘秀再射一箭!

刘秀平素总是被兄长笑话怯懦胆小,可他有个不凡之处,那就是越是生死攸关,就越是镇定,手竟丝毫不抖,稳稳地上弦,端起瞄准,随着机廓扳动,弩弦颤抖,已经杀到跟前,矛尖都快刺到马前的官兵应声而倒。

箭矢中了官兵的肚子,刘秀纵马踏过去结果了他。

“阿姊!”

下马将另一个跌跌撞撞起身的官兵也割断喉咙,刘秀才来得及去看看自己的胞姐。

三个年龄七八岁到十余岁不等的外甥女,看到刘秀满身是血的过来,先是畏惧,等认出是舅舅,才放声大哭,求他快看看母亲的伤。

刘元脸色惨白,她为了护女儿们周全,除了大腿中箭外,肩膀也挨了一矛,鲜血不断流下,刘秀连忙扯下自己的衣襟,替姐姐包扎,包着包着,泪水竟从刘秀脸上落下。

“秀儿。”

刘元依然用小时候的称呼喊他,她未出嫁时最疼小弟,丈夫邓晨也对刘秀另眼相看,岂料竟有今日之祸,她也疼得厉害,却仍咬着牙不做声,见刘秀哭了,只用袖子替他擦拭,笑道:“我都不哭,你哭什么?”

是因为愧疚啊,刘秀伏地而拜道:“是我与伯兄做得不够好,邀约邓氏起兵,结果却在小长安中了官军埋伏大败,一路溃退,才连累了阿姊,此乃文叔之罪也!”

姊弟二人也顾不上说话了,远处又有一队步卒赶到,看旗号不是汉兵,而是官军!

刘秀大惊,就要扶着姐姐和外甥女们上马,他自留下步战阻之。

刘元不同意:“我受了伤,又不会骑马,没了你,如何逃?”

没办法,刘秀只好将刘元抱上马,又将一个稍小的外甥女送上去同骑,自己则背着最小的那个,牵着马,仗着剑,又让刘元长女一同步行,跌跌撞撞朝南方走去,趟过冰冷的溪水,穿过龟裂的田亩。

刘元的血没有止住,一点点从马背上流下来,只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沉,看向左侧,长女鞋履已失,走路磨出了血,她咬着嘴唇,扶着马边走边哭,若没有这事,再过几日,长女就要出嫁了。

再看向右侧,刘秀奔逃了数日,已经好几天没吃顿饱饭,如今背负外甥女十分吃力,又要牵马,只咬着牙奋力向前。

他的祖先高皇帝,在彭城大败之际,抛弃老父,扔下妻子,连同车的一双儿女,都在追兵将近嫌车太重时,一脚一个踢下去,汉惠帝和鲁元长公主差点就这么没了。

刘秀虽然继承了老刘家的跑路宿命,可他没那么冷血狠辣,若有可能,一个亲眷都不愿抛弃。

当刘元回过头时,却见远处追兵越来越近,她们虽有马,却比步行还慢。

刘元决心已定,只看着弟弟,轻声说道:“文叔。”

刘秀回过头,却见姐姐笑道:“年少时你总随伯升去打架,他一个打十个,剩下三个却跑来打你,你挨了多少拳头都默不作声,只抱着他们的腿,不让彼辈离开,一直等到伯升回来助你。直到回了家,我为你擦拭伤口时也不哭,反而在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