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 公孙述(第2/3页)

或许是被这些文字触及心灵,王隆竟又涕泪满面,用衣襟擦拭着道:“夫子是好滋味之人,我初读此赋,便一直馋着蜀地食物,此番南下却没有口福,惜哉。”

谁不是呢?第五伦也摇头叹息,他已经一个月没吃肉了。

公孙述却道:“哪怕是仲尼弟子为圣人服丧,也不过三年,长留蜀地,不就能尝到了?”

第五伦听出来了,公孙卒正这是有意延揽他们几人啊,顿时一乐。不就是辞让么,他太熟了。

但不等公孙述再来一番发自肺腑的爱才之辞,桓谭这家伙却不满地拍着案几道:“卒正,小儿辈素食也就罢了,难道老夫也吃此物?”

桓谭素来轻狂,说话也不管场合,席间一时间有些尴尬,公孙述拍了拍手掌,让人将说好的美食送上来。

食物乃是烤鸡烹鸭之物,桓君山用筷著夹了一块,当着众人饥饿的目光入口慢慢咀嚼,初尝便直道:“好甜!”

公孙述道:“蜀人素好滋味,以为豚鸡骛味皆淡,故蜀人作食,喜着饴蜜,如此才风味绝佳,外郡人却不一定吃得惯。”

这倒是让第五伦颇为惊奇,原来四川在遇到辣椒前,古时是嗜甜的啊?所有菜都要放糖,甜党狂喜!

放的也不是关中常见的饴糖,而是蜀地南方的甘蔗榨汁直接当调料加。

桓谭倒是不挑,吃得很是开心,一时间,香气顿时弥漫堂上,第五伦等人嚼着嘴里干巴巴的豆瓣下饭,却得看着桓谭在那毫无廉耻地大快朵颐。

这月余时间里,他们对桓谭的放浪形骸习以为常,反而是公孙述有些看不惯,隐晦地说道:“素闻君山大夫与子云公相善,如今他尸骨才刚刚安葬,君山倒是好胃口。”

桓谭吮着满是油的手,大笑起来:“有劳公孙卒正顾虑了,难道要我以头抢地,终日以泪洗面死去活来么?”

公孙述摇头:“倒不必如此,但吾听闻,君子守丧,吃美味不觉得甘美,听音乐不觉得快乐,住在家里也不感到舒适。今君山食夫肉,衣夫锦,于汝安乎?”

这是孔子批评弟子宰予对丧礼质疑的话,桓谭却停著道:“公孙子阳,吾心之伤,汝何以能知?”

他起身感慨:“子云曾言,生者,必有死;有始者,必有终。自然之道也。衰老而终,于一生不得志的子云来说,不是痛苦,而是解脱。”

“如今子云且偃然寝于巨室,应该高兴才对,而我若噭噭然随而哭之,才是真正的不懂他!”

“我心又哀又喜,只有暴饮暴食方能疗伤,唯有箕踞鼓盆而歌,方能忘却,倒是让公孙卒正笑话了。”

言罢,桓谭拿起吃得干干净净的漆盘,他这位大音乐家,竟当场坐在地上敲打起来,歌声中笑意连连:“昔仲尼之去鲁兮,婓婓迟迟而周迈,终回复於旧都兮,何必湘渊与涛濑!”

注重外在礼仪讲究细节的公孙述无法理解桓谭的狂生作为,有些拿他没办法。话不投机半句多,只不理会桓谭,当他不存在,转向第五伦三人,继续刚才的话题,问起他们之后打算,言下颇有辟除之意。

侯芭有些心动,自言道:“我打算在墓前修庐舍,为夫子守孝三年,整理他的遗说。”

“孝徒也!有弟子如此,子云之德,媲美仲尼了!”公孙述拊掌,一口应承下了侯芭这三年的衣食起居之用。

王隆则道:“隆乃是少府士,愿随师兄守孝三月,便要回京师继续上任。”他其实是想将夫子扬雄曾经走过的山山水水都踏遍,找到他作赋时的心境,加深对老师的理解,说不定也能灵感乍现,作一篇能传世的好文章。

看来王隆不能久留了,公孙述直道可惜,目光却早就看向第五伦,对这个年轻人志在必得。

“吾去年回京师上计,返于茂陵,邻郡孝义第五郎之名,亦有耳闻,更知道伯鱼与马文渊义释无辜之事,伯鱼还不知道罢?我与马援,不止是同县,更是同里,吾家推门而出,对面便是马宅,吾等从小便相善为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