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0章 天命(第2/3页)

骨节僵硬的手搭在脊背上,轻轻拍了两下。

仇薄灯转身,把头埋进图勒巫师的怀里。身为部族巫师浸染的淡淡草药味,就像雪原的云兰一样,清凌凌地,包裹住他。

见到这一幕,雁鹤衣张了张口,最终什么话都没说。迷魂汤也好,巫术也罢,在小少爷的心情面前,统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。

尽管如此,见到图勒巫师俯身抱起小少爷,就往山顶走时,还是太阳穴一跳,手忍不住又摸上剑柄。

仇薄灯浓睫耷拉着,有点恹恹,喊了她一声“鹤姐姐”。

雁鹤衣:……

她转过身,硬生生当做没看到,没看到小少爷就没被拱了,不生气不生气,佛生气我都不生气……淦!他娘的还是气死了!

地窖里,被揍得爹娘不认的沈方卓正在计算家主什么时候可以到,就听到“砰”一声巨响,牢门再次被踹开。雁鹤衣就跟一道旋风般,卷了进来,噼里啪啦,一瞬间,地窖里所有私贩商人的脸全歪到了一边去。

下一刻,又是一阵不带间歇的脆响。

这群人,就跟向日葵一样,齐刷刷,被扇到了另一个方向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就在雁鹤衣把被看守起来的私贩商人,连带苍狼部族的人,当做沙包一样,发泄怒气的时候,仇薄灯已经窝在图勒巫师怀里。

一下一下,揪恋人衣襟处的蓬领玩。

被擦拭掉的情绪,就像雪原的灰黑炭迹,被巫师抹去,只余下一片干干净净的白。依附缠绕在精神罗网上的雪,本身才是最可怕的污染。它是无声的怪物,蚕食阿尔兰每一次低落,每一次压抑时,沁出的苦郁。

他把阿尔兰也变成一个怪物。

一个不会有负面情绪的怪物。

仇薄灯高高兴兴的,完全没有刚刚在地窖里的难受反胃。

——他忘了。

“阿洛,”他趴在图勒巫师肩头,问,“不回屋吗?”

圣雪山山系庞大,就连主峰也分布有许多高高低低的山头。尽管是上山的路,似乎不是要回鹰巢的路。图勒巫师应了一声,仇薄灯好奇地自他肩上,看圣雪山的另外一面。他觉得自家恋人有些担心完全是多余的。

比如怕他看腻雪原的风景后,会想要离开。

怎么可能看腻啊?

单单是圣雪山,就拥有无穷无尽的姿态与美丽:雄奇的主峰、蜿蜒的鹰道、纵深的冰谷、秀美的雪脊、日光里的金顶……数不清的峰脉,数不清的冰河瀑布,隐于山穷水尽之后又一处破墨而出的剑崖。

要看上一百年,才能看遍每一处不同吧?

想着,仇薄灯听到密集的羽翼拍打声。

他直起身。

图勒巫师转过山石——

山坡左右分开,圣山不冻湖的水顺黑石而落,在日光中宛若千万条闪闪发光的银链,无数鸟巢铸在崖壁上,大大小小的禽鸟沐浴晨辉,展开灿灿的翼羽,汇聚成一条神奇的河。盘旋俯冲,又集体拔升。

“神鸟道。”仇薄灯脱口而出。

许则勒在《四方志》中记载过:

圣雪山的天湖,坐落在圣山一处侧峰山顶,是图勒女神流下的眼泪,悲悯苦寒中的牧人。哪怕是在冰季也永不结冰,湖面终年腾着氲氤热气,湖水落进深谷,那谷名为“神鸟道”,每年冰季,巨鹰神凤会不远万里,飞来这里。

它们沐日而出,翎羽的光芒汇聚成辉煌的天路。

神鸟谷里的猛禽早早习惯与人共生共存,图勒巫师和仇薄灯的到来,没有惊扰到它们。

它们兀自盘旋,争抢谷中破卵而出的冰虫。直到最后一只冰虫都被食尽,才散开,有的回巢,有的求偶,有的飞向圣雪山远处的林海。

崖壁上,满是它们巨如房屋的巢。

呼呼风声,自头顶掠过。

仇薄灯仰着头,忽然发现一只似曾相识的火红大鸟。